保尔念完最后几页,把书放在膝盖上,盯着火苗,深思起来。
有好几分钟,谁都没有说话。战士们都沉浸在对牛虻的牺牲的悲痛之中。
普济列夫斯基抽着烟,等着听大家发表感想。
“这太惨了,”谢列达打破了沉默,“世界上真有这样的人。原本是人所无法忍受的事情,但如果是为了某个信念,他就什么都能做到。”
他十分激动地说着,《牛虻》这本书真的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原先在白教堂给鞋匠打下手的安德留沙·福米乔夫气愤地喊道:
“那个神父硬把十字架往牛虻嘴边塞,要是让我给碰上了,这个该死的,我会要他的命。”
安德罗休克用棍子把军用饭盒往篝火边推了推,十分自信地说:
“知道为什么而死,一定会死得从容,英雄主义就是这样产生的。我认识一个小伙子,他叫波赖卡。在敖德萨,白匪把他包围了,他一个人向敌人的一个排扑了过去,乘敌人的刺刀还没捅着他,他就往脚下扔了一颗手榴弹。他被炸得粉身碎骨,但周围的敌人也给炸死了一大片。从外表上看,他不过是个极平常的人,不会有人为他写书,可这样的人真值得写。在我们的弟兄当中,还有许多了不起的人。”
他用匙子在饭盒搅了搅,撮起嘴唇,尝了尝舀起的茶水,又接着说:
“也有人像癞皮狗,死得稀里糊涂的,毫无光彩。我们在伊贾斯拉夫利城下打过仗。这是一座非常古老的城市,是基辅大公时期建造的,在戈伦河岸上。那儿有座波兰教堂,像座堡垒,很难攻下。那天我们向那儿冲去,大家排成散兵线,钻进小巷,向前逼近。我们的右翼是拉脱维亚人。我们跑到大路上一看,一座小院子附近有三匹马,拴在栅栏上,全都备着鞍子。
“你们看,明摆着的事情,我们想,这回准能当场抓? 喂,小苹果,
你往哪儿滚哪?
滚进肃反委员会,
你就别想回来啦。
托普塔洛立即随着熟悉的旋律跳了起来,他像鸟儿一样,张开双手,飞快地旋转,做着各种令人眼花缭乱的动作,豪放地用手拍打皮靴、膝盖、后脑勺、前额,还用手掌把鞋底拍得很响,最后拍打自己张大的嘴巴。
手风琴急骤奔放的旋律激励着他,催赶着他,于是,托普塔洛像只陀螺,交替地伸出两腿,飞快地旋转起来,同时气喘吁吁地喊道:
“依,哈,依,哈!”
1920年6月5日,布琼尼第一军经过几次短促而激烈的战斗,突破了波兰第三军和第四军交接处的防线,把堵截红军的萨维茨基将军的骑兵旅打得落花流水,随后继续向鲁任方向挺进。
波军司令部为了堵住战线决口,急急忙忙地组织了一支突击部队。五辆刚从波格列比谢车站卸下的坦克立即开赴作战地点。
这时,骑兵第一军已经绕过敌军准备反攻的扎鲁德尼齐,出其不意地出现在波军的后方。
于是,科尔尼茨基将军的骑兵师匆忙出动,跟踪追击骑兵第一军。波军司令部认为,骑兵第一军的突进目标是具有极其重要战略意义的后方据点卡扎京,因而命令科尔尼茨基骑兵师从后方包抄骑兵第一集团军。但是,这一举措未能缓和波兰白匪军的处境。虽然第二天他们堵住了战线上的决口,在骑兵第一军的后面又将战线连接起来,但强大的骑兵队伍已经突破他们的后方,摧毁了敌军的许多后方基地,直逼波军占领的基辅。各骑兵师在挺进途中炸毁了许多大大小小的铁路桥梁,破坏了铁路线,以此切断波兰军队的退路。
骑兵第一军司令员从俘虏的口供中得知,在日托米尔有一个波军军队的司令部。实际上。 前线司令部也设在那里。司令员决定要占据日托米尔和别尔季切夫这两个重要的铁路枢纽和行政中心。6月7日凌晨,骑兵第四师开始向日托米尔出发。
保尔已经代替牺牲了的库利亚布卡,成为骑兵连的排头兵。战士们不愿意放走这个出色的手风琴手,集体提出请求,于是,保尔就被编入了这个连队。
在接近日托米尔城的时候,骑兵连呈扇面似地展开,快马加鞭,马刀在阳光的映照下,银光闪闪。
土地在呻吟,战马在咆哮,战士们在策马飞驰。
大地在马蹄下急速地后退,建有许多花园的城市已经展现在眼前。战士们冲过城郊的花园,闯入市中心。“杀呀!”——令人恐怖的喊叫声在空中回荡。
惊慌失措的波军已不堪一击,地方卫戍部队更是一败涂地。
保尔伏在马上向前疾驰,旁边是骑着细腿黑马的托普塔洛。
保尔亲眼看见这个剽悍的布琼尼战士挥起马刀,毫不留情地砍倒了一个还未来得及端起步枪的波兰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