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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逢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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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生有一只笔，那支笔是他出山时师父硬塞给他的。
他师父说，人在江湖混，一定要有一把称心的武器。
于是柳生揣着一只笔牵着一匹马慢腾腾的上路了。
他下山的时候是个梅雨季节，雨忽大忽小的，很是烦心，偏生那匹蠢马又犯了脾气，好好的非不让他骑，于是柳生只能牵着缰绳，冷着一副脸，在荒无人烟的大山里到处寻路。
直到柳生走的快崩溃时，才终于走出了他待了小半辈子的师门。
这蠢老头为什么要找这么大一个地方，柳生不满吐槽，分明就他和师父俩人，这么大一座山，也不出来送送，真不怕他在这迷路是吗。
正当柳生以为还要走很久才能寻到一处人家时，他一抬头，看到了近处眼前头上的一个牌匾。
“初林镇。”
柳生牵着自家的那匹蠢马，一脸空虚寂寞冷的冒雨站在小镇北门。
好啊，狗贼，明明山下就有个小镇！每次出去采购物资还要半个月！还跟他说什么地方偏路远！其实是自己在这儿逍遥了半个月才依依不舍得回来看他吧！
在心中一顿臭骂后，柳生突然又觉得凄凉起来。
因为，他的肚子已经咕噜噜的响了很久了，可他师父没给他钱，只硬塞给了他一支笔。
他觉得他的心脏有点儿难受。
又是一声“咕噜噜”，但这次，却比往常几次要响亮多了。
柳生捂着肚子红了脸。
而正与柳生擦肩而过的青衣男子听到了一声声毫不隐瞒的恢宏之音。
他噗呲一笑，似乎是猜到了柳生此时的可怜处境。
青衣男子转过身来，拍了拍柳生的肩，示意柳生跟他一起走。
刚觉着人生灰暗的柳生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很是疑问的抬头盯着青衣男子。
青衣男子无奈的摇头笑了笑，没成想，这孩子还是个呆子。
“这雨估摸着要越下越大了，你确定不跟我一起走？”
正处绝望的他忽而眼睛一亮：“走的走的。我走的。”
“那就快跟上来啊。”
走了许久，两人来到一所破庙前。
柳生在庙前踌躇了几步，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青衣男子爽朗一笑：“放心，我可不是什么骗子，我家太小你肯定是要嫌弃的，还不如就住这儿呢。”
柳生心里直嘀咕道：难道我就不会嫌弃这所破庙了吗？
眼看雨势即将倾盆，柳生也顾不上这些了，直接牵着那匹蠢马就进了破庙。
青衣男子却杵在了门口，柳生投去疑惑的目光。 “好了，既然你有了避雨之处，我也不继续打扰了。”
“没，没事的。”柳生结巴着开口。
“呵，只是在下身上有病，命不久矣，怕传染了阁下。”
“在下名叫长歌。在此一别吧。”
长歌？柳生像是想到了什么。
那个排在执念书第一名的长歌？
那个师父曾经醉酒时说过要与他有牵扯的长歌？ 想到此，柳生急急喊住了长歌。
“你是不是心中有什么不能忘怀啊，我是造梦师，我可以帮你完善的。”
已经远去的长歌嘲讽的回道：“梦又如何？不过是一场虚无罢了。我可不需要这种东西。”
柳生不屑的嘁了一声，他不过是看在长歌帮了他忙的份上才这么开口的，要不是这样，谁会帮这穷小子啊。 柳生转身进了破庙，将马儿安顿好后，便在破庙中找了一处比较干净的地方，躺下来歇息了。
一夜无梦。
第二日一大早，柳生还在睡梦之中时，便被一阵酒香给熏醒了。 他纳闷的睁开眼，想看看这破庙里哪来的酒香。
谁知一睁眼便看见了在他上方的长歌脑袋。
柳生：……
长歌见他醒了，也不避讳什么，直接开口道：“昨日你说什么造梦，今日我带了两壶珍藏好酒来，想让你帮我造个梦。”
柳生：“我不喝酒的。”
长歌笑道：“不喝便给我罢。” 语罢打开酒塞，豪饮了一大口，而后直呼爽快。
柳生：……。
长歌正色道：“那你什么时候看着能给我造一场梦呢？”
柳生道：“你想要什么梦你还没跟我说呢。”
“一场，繁华之梦。”
“我还没跟你讲过，我从前有个娘子，她很调皮，但我喜欢。”
“后来她死了，无缘无故的死了。”
“但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同她去做。”
“所以我想让你在梦里使我跟娘子重聚。”
“哦，见面是吧，虽然你已经有抉择了，但我还是想跟你说几句。”
柳生正色道：“造梦，有三种境界，第一种，在梦里看到你想见之人如今在何方，成了什么样子，这个一般来讲不会造成任何生命危险，第二种，在梦里和想见之人说尽真心，也就是跟她聊天，这个，根据时间会索取一定的报酬，第三种，造一场繁华大梦，在梦里和她长相厮守，这种，一般都会死。”
“而你刚刚似乎是最后一种。”
“……啊，我换第一种。”
“行吧。”
柳生从袖子里掏出个笔，不急不缓的研究了起来。
转头看到了长歌疑惑的目光，柳生很从容的解释：“哦，我还有点不大熟，你得容我好好研究一下。”
这会，长歌的神色显得有些复杂了。
他有点想走，因为他怕死在这个地方没人给他收尸。
“行了行了，研究好了，你过来，让我在你眉心点一笔。”
说着说着柳生便凑了过来，吓得长歌连连后退。
“你躲什么！”
“……真的，不会死吗？”
柳生气急败坏，直接将笔朝长歌眉间扔去。
笔尖触到眉心，长歌逐渐失去意识，迷糊之中听到一声咒骂。
似乎是，弄不死你个狗蛋。
真是够粗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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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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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沦了许久，长歌再次睁眼，眼前一片绿色，群树环绕。
他朝前走了几步，耳边忽闻孩童嬉闹声，迎面跑来个稚子，稚子后头追了个老头，那个老头手里拿着把扫把，拼命的朝前面那个稚子挥舞。
“你个小兔崽子，别跑！”
“傻子才不跑！”
“好啊！我打断你的狗腿！”
稚子与长歌擦身的一瞬间，长歌看清了他的脸。
长歌：……
怎么办，他娘子这世是个男孩子，还，还好像是个熟人。
这么一想，长歌顿时从梦里惊醒了。
他一转头，看到了旁边细心研究笔的柳生。
长歌有气无力的扯了扯柳生的衣角：“啊，你再帮我造场梦，第二种境界的就成，我想跟我娘子聊聊天。”
“你咋这么快就醒了？见到你娘子了吗？”柳生一边使着笔，一边八卦道。
“见着啦……是个活泼的……”长歌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再次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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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续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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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稀是离别时的江南，长歌踏进小舟里，看着眼前熟悉的容颜嘴角忍不住上扬。
“娘子啊。”
“一别经年，总算是再次相见了。”
长歌一把将眼前佳人抱入怀里，左手抚摸着她的青丝长发。
“这次，郎君不会辜负娘子的一番美意了。郎君找到娘子的轮回了，你此番放心，郎君定和娘子再续今生缘分。”
“那么。”长歌将那佳人抱的更紧了些。
“娘子能和为夫说，是谁害死了娘子吗？那日我走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的。”思念已久的声音绕在长歌耳畔。
“那日离别之后，永生楼的找到了我，而后，便就是你归来看到的样子了。”
“傻娘子，为什么不和他们说我的踪迹呢，明明有机会可以活着啊。”
“我这一生做过太多错事，唯一幸运的就是遇上了夫君你啊，此番早就已经将我搭了进去，何必再牵扯上夫君？”
“是了，娘子果然性情中人。”
“今次，是最后一次以这幅模样见得夫君了，何必再聊那些事情，不如载酒载歌一场。”
“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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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归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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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歌醒来的时候，柳生还在睡觉。
长歌翻了翻口袋，将所有钱财都放入柳生怀里。
这次离别，不知何时再见。
也就再向上天赌一把他们之间的缘分了。
他也想就此赖在柳生身边再不离去。
但那之前，他有些事要去做。
前生的因果，前生的错与恨，都应该在这日完结。
离去之前，长歌瞧见了他带来的一坛酒，想来那小子也喝不来酒，索性走过去将酒拿起打算一饮而尽。
可拿起酒坛子的时候，长歌惊了惊。
酒坛子很轻，因为里面一滴酒都没有了。
像是想到了什么，长歌细细打量起躺在地上的柳生。
果然脸红的跟个猴屁股一样。
“这小子……”
隐隐之中还听到了几番梦话。
“哼，休想……喝我的酒……”
“小气鬼……”
“我的酒……”
长歌忍俊不禁，看来他的娘子和上辈子一样还是个小气的臭脾气。
长歌叹了一口气，将酒坛放回原处。
“这次是真的要走了。”
“山高路远，日后再见。”
此时，庙外夜色迷蒙。
长歌踏出庙门，月光照在他的脸上，那种感觉像极了当年他离去的时候。
当时他娘子在他身后喊了什么呢？
好像是，唯愿郎君一世长安？
岁月太远，终究是记不清了。
柠檬与夏 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