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
狐萘从桃林里醒来,绯红的轻云飘浮着,揉搓成一团无意义的雾气,她陷入了漫长的睡眠之中,在一场夹杂着落花的雨中。
腰上挂着通透的玉佩,泛着光的涟漪,安然地提醒着一些没由头的回忆。她感觉自己睡了太久,久到天地浑噩,肌肉松弛。
这种场景在她的记忆中重复多少次?她不记得。她只知道每当她从这片桃林中醒来,便会与芷相遇。芷又是谁?一种疑问在另一个疑问的逃避后冒出,然后升腾起一片更大的疑云。
于是狐萘选择漠视这些疑问,让其在角落里发酵。
狐族是西王母所厌恶的,她们拥有着近乎与神同等的寿命,于是在这漫长而无意义的冗长的纸页上,唯一的几句只言片语,也会在一次梦后悄然消除。神族果真是好妒,她想。
她踏着步子走在街上,光怪陆离的世界比起人类所向往的妖怪的奢靡更甚几分。狐萘漫无目的地走,却又是直奔着一个目标的走。
她跨进一个学校,走进操场,走进校园,在阴冷的角落远远的观望着那个阳光下的背影。她感到自己的太阳穴一阵刺痛,那些断续的、片面的、无逻辑无意义的画面再次如浪潮一般蜂蛹至狐萘空荡单薄的脑海。
她感觉自己想起了一些事情,但对于如今的她来说更像是一个虚无缥缈、冗长又俗套的故事,一个女孩在幼时救下了渡劫的狐狸,这只狐狸心存感激,修成人形后本打算报恩于她。
狐萘的嘴角勾起一丝带有自嘲意味的笑,她不打算继续想下去,似乎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明了了,一切的问题都因为这段记忆重现迎刃而解。
自己是一只报恩的狐狸,而眼前阳光的下女孩无疑是“她”的转世。
秋光恰好,她抬眼看了天空,是个完成使命结束这一切的好日子。
中。
于是就和太多的过去相类似,她顺理成章地闯进了那个名为“芷”的少女的生活。
狐萘轻巧地在平房顶上穿梭,借着一家晒干的被子荡到芷的阳台上——这是她每天的例行公事之一,每天与芷的相处会让她回想起更多有关于之前的记忆。
这世的芷与往来不相同,当狐萘推开芷的窗户时,她总是一副抗拒和冷淡的态度。
“你是……?”
芷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狐萘,她的眼神清冷、带着迷梦的雾气,却又拒人于千里之外。
“狐萘。”
听到这个名字时,她的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随即起身退后几步,梦境中的事情似乎在如约发生。
“我是狐狸,报恩的狐狸。”
她没什么可说,因为事实就是如此。
芷的脸上流露出从未有过的惊恐神情,她推搡着狐萘,将她从窗户上推下。狐萘从楼上坠下,看见芷的唇一开一合,却不知她说了什么。
狐萘再次与芷相见是在半月后。
她和上一次相类似,只是选择了较为委婉的方式。她倚在窗框上,目光轻柔的落在芷的身上。
“是什么让你这么恐惧。”
狐萘在尽可能温和的提起这件事,生怕在对方的心湖上荡起涟漪,她感到自己说出这句话时,心底蔓延起的不安感快要将她吞噬。
“是梦、是宿命?”
芷没有抬眼,只是看着台灯倾泻下的光线。她极自然地吐出两个掷地有声的词,似演员演绎烂熟于心的剧本。
狐萘肩上的伤痕提醒着她从楼上坠下的遭遇,疑问氤氲成越来越大的迷雾,她问道。
“既然是宿命为什么又想要逃避?”
这个问题让她沉思,梦境里的画面出现在眼前,飘飞的花雨,熟悉的面容,通透的灵玉,以及太多类似的过去。
“这是被人篡改的宿命。”
她即将说出的下一句话被狐萘打断,她转而看向对方腰上的玉佩,一颗深深埋藏在潜意识里的迅速生根发芽。
“砸碎那块玉佩,一切就能回归正常!”
芷感觉她简直要控制不了自己,那块玉佩太诡异了。
清脆的声音、是玻璃制品破碎的声音,她循声望去,是一地碎片,狐萘消失了,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碎片在自行复原,玉佩在白炽灯下摆动,狐萘拥住这个颤抖的孩子,用尾巴轻轻划扫着对方的后背。
“怎么了?”
狐萘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