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

　　

　　唉，哭了。就，差别挺大的，不仅是你我，不仅是城市还是乡镇……不仅是时间空间……

　　我们学校宣传春考力度前所未有，几乎每次考试都要拿成绩出来炒一番，什么“选择比努力更重要”，我的后桌那次考差了，被班主任叫出去，不是分析成绩分析原因，而是“你考幼师怎么样”……合格考不过的有，成绩3字打头也有……

　　其实班主任也不想，她也就是研究生刚毕业，就面临领导学生家长三重压力。要宣传春考，她也不知道怎么说，感觉大家都很浮躁，各个年龄段的人都会浮躁，“浮躁”不是学生考试前后的专有名词。

　　有成绩本来好的下去的；

　　有成绩不好努力一蹴而就的；

　　有成绩不好不坏夹在中间承受压力的；

　　有本来重点不堪压力休学后来我们学校虐菜的；

　　有重点落榜上去的；

　　有重点落榜堕落的；

　　有被吆二喝三来来回回崩溃的；

　　横向对比，只是几组数字比来比去罢了；纵向对比，他们又都是人。

　　体考几个男生指标不过，班主任叫去练他们去打球，她站在跑道旁对那几个犯了罪的人破防，除了声嘶力竭的“滚”之外听不清说了什么。

　　考试前：考不好，正好走！（名言警句）

　　考试中：这两天不许请假，我们要像海明威一样，像硬汉一样打不倒……（致敬传奇机构佛伯乐，顺便一提我们老师讲老人与海公开课被领导建议说注意意识形态……）

　　考试后：to be continued

　　班里人请假多，正好级部严打，某天级部主任（某天堵车迟到，被他骂［BYD彪子没教养］，进班后同桌上来叫我值日捏）看到了，之后的几天站那不走了，说班里有股“邪气”“疯气”，得狠治。

　　看看天阴沉下来，顺口说这天不正常呀，世道变了。

　　世道变了～～

　　嗯他还捏捏我的衣服说我穿薄了。

　　又哭又笑，又闹又叫。

　　诶，我高一期初考试语文考了80多分，老师把我叫出去，笑眯眯问我你怎么考得有点低啊，我说这次写慢了，作文没写完。他说下次把速度提上来啊。

　　突然感觉这话说得好温馨，比什么“你好棒”“加油”“未来还是很有希望的”好不知道多少倍。

　　要么就沉默不语，要么就破口大骂，更多的还是愁眉苦脸还要眉眼弯弯，都不容易啊。

　　他们说经济下行，他们说发不出工资来，他们说他们兄弟姐妹多……所以到底是什么在浮躁？

　　微机课迟到的人多了，好多人又在课上刷抖音，微机老师很生气，她说合格考不过滚就得了，不缺你一个。反手一个语音发到班主任那去。

　　最后一节语文课她叫那些玩的人站起来，吼了一句［站没站相？死外面去！］本来以为她要破大防可她又忍住了。

　　她说就我们学校一上来就让人当班主任，我负这个责任太大了，你们不好就是说我不好，你们家长还说……［哽咽］就挺……［哽咽］……我本来不想当的……［说不出话来］

　　我很惊叹一个成年人情绪转变可以如此之快，也很惊讶她之后说［大家还是很有希望的，好好努努力呀……］……

　　我们每个人以后都会变成这样吗？

　　不是责备她，我们生源本就不好，各种压力也大。

　　我是说，为什么，责任在谁，理又是谁的，最后能去追究谁？

　　谁也追究不了，可谁都可以追究。

　　责任本不存在，可你说它是责任，它就是责任，有明文的，也有口头的，有客观的，也有主观的，有上面的，也有下面的，有本来不是责任的最后转化成责任的，也有本来是责任最后不是责任的。千丝万缕，繁芜丛杂，明明灭灭，不可捉摸……

　　你不想当老师，我也不想当学生，不谈利益，责任可以就此撇开。

　　你当老师，我当学生，各有各的身份，各有各的地位，不论大家是利多一点儿，利少一点儿，关系亲一点儿，关系疏一点儿，身边也都是些看不见的责任的细线，坚韧异常，动作越大就越容易把自己的手脚切下来。

　　所以只能小心翼翼，多数时候还是向着自己的，有密就有疏，有缺就有补……你付出无偿的爱，最后成了他人的补偿。

　　所以总有一方相对需要补偿，总有一方受惠，高尚是一种愚昧的抽象，无异于小国寡民，无论是物质还是精神，只有交换才能彰显出人的社会的属性来，绝对孤立的人可不叫人呢。

　　人们渐渐厌倦具体的东西，不喜欢拿它们去交换，觉得近处的生活哭哭笑笑吵吵闹闹，我爱还不一定得到我想要的，努力一场发现并不是什么东西都可以努力得到，补偿自己补偿少了会觉得空虚，补偿多了又会放纵堕落，总有某一时刻会看到不堪入目的东西。所以不再爱去补偿物质，也不再爱去补偿人类，谈热爱只能去热爱抽象的东西，却发现最后还是会回归到物质或精神在社会的交换与补偿上去。

　　再加上奇妙的阶级层次，

　　再加上千丝万缕的责任，

　　这就是一个复杂的体系。

　　所以老师最爱说［滚］，因为气愤时，她对这种不等的补偿与责任感到迷茫，觉得有的人不学有多远滚多远，再不济死了算了。于是老师第二喜欢的骂人字眼是［死］

　　所以领导忙着说抽象的［爱国］与［感恩］，无疑是鼓励我再加把劲，学着补偿你就是一个真正的人了，而不是一个混吃等死的畜牲。

　　所以抖音B站上流行着各种抽象视频，大家都开始揣着抽象说明白话，或揣着明白说抽象话。

　　所以为了所谓家仇国恨就拿刀捅人让人去挡。

　　所以感情不顺事业失败就可以开车冲毁一切。

　　所以走春考就可以进入中专学技术，说不定还可以遇到伯乐相马用舆论把白马泼成黑马然后觉醒数学天赋参加世界竞赛惊艳所有人呢！

　　补偿谁呢？甚至有时我连我在补偿谁都不知道。于是就想着自己的事情。

　　不过有时我就想着多负责任也挺好的，在个人与社会的统一实现自己的价值嘛。为了诸如［爱国］［感恩］的正向的不得不做的抽象，看着大家难得的笑脸，我觉得我也挺有价值感和归属感的。

　　外界对个体的压力太大，在外的秩序和彼此竞争分裂的人们，我说他们也有责任，他们跟我说你的责任又是什么，我们补偿给你，你补偿给我们什么？因为我补偿的，不知不觉就分给谁啦！

　　谁来掌握分配？

　　谁来掌握交换？

　　谁来审时度势？

　　谁来知常达变？

　　喵喵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