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清明,宜追忆往昔,缅怀先人。
踏着乡间的石子路,我们来到了婆太生前住的老屋。老屋被维护得很好,并未因年久失修,只是斑驳的墙壁还是留下了岁月的痕迹。婆太就是在这一间老屋里安详地睡去了,她是一位长寿老人,去世时九十八岁高龄,没有病痛,离开时如睡着一般模样,老屋子里,留下了一捆钱和一些清洗干净的“野草莓”。
忆起幼时,总是来到老屋为婆太过生日,婆太见到我们这一群小孩高兴地提议带我们去老屋后的草丛摘“野草莓”,长大后才知道那叫桑葚。尽管那是一丛丛野生桑葚,但婆太把它们照顾得很好,她说如果没有好好照顾,下一年我们回来的时候就没有果子吃了。婆太手巧,不一会儿,小篮子就已经装满了红彤彤的桑葚,拿到老屋内用井水清洗干净就可以吃了,看着我们吃得嘴唇通红,婆太笑得眼睛弯弯的,可好看了。
老屋内,养着一窝燕子,南迁越冬时,它们就会来到老屋阁楼下,陪着婆太一同过冬。每年冬至,我们都会回到老屋,和婆太一起包饺子,屋子中间藤编的火炉点着炭火,我们一群孩子围着婆太,同婆太说说学校的趣事,听婆太说说村里的奇事,我们总是听得意犹未尽,同时也很想知道婆太的肚子里究竟装着多少故事。
四月,阳光从百叶窗的缝隙中钻了进来,照亮了昏暗的老屋,和往常回到老屋一样,我走到了老屋后去看看那一丛丛桑葚,尽管它们失去生机有四年多了。婆太去世后,我们这一群孩子再也没有用井水清洗后的新鲜欲滴桑葚吃了。老屋是整齐的,因为舅公每天都会来打扫,婆太房间的大蜘蛛也不见了,它织下的网也不见了,也不知它会不会回来,回来看看这间老屋,像我们一般。
听舅公说,婆太不愿意跟他一起住的原因之一就是因为想守住这一间老屋,守住她的牵挂。婆太的牵挂是子孙,是旧时生活的记忆吧,因为年纪渐长,婆太时而喊不出我们的名字,认不得我们的模样,却是清楚记得我们小时候在这一间老屋发生的大大小小的趣事,只是很多年冬至,也没能听到婆太说过去的故事了,今后也没有机会了。
四月清明,我们总会回到老屋看看,看看燕子窝,看看那一丛丛了无生机的桑葚,看看婆太常坐的椅子,我们在老屋内做饭,谈笑,像旧时婆太在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