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雪如花。今日花如雪。山樱如美人,红颜易消歇。
——题记
唯美芳春,靓丽的樱花轻压枝头,清风徐来,盛开的樱花纷飞落下,宛若精灵起舞,不染尘世的喧嚣,是那样的洁白无瑕,温润儒雅,既有小家碧玉的含羞,又有大家闺秀的高贵。嫩粉色的花瓣随风舞动,一团一团的落下,在空中散开,仿佛绚丽的烟火在空中绽放,像是留给外来客最美的写照。不多时,地面上便散落了细碎的花瓣。卷起的樱花如涡状般轻旋,似落非落,又似起未起。明明是如此美景,却平添一丝凄凉。
漫步于林荫小路,入眼是大片大片的红袖在招摇。着一袭华服,扎一条发带,微风轻拂,发带轻扬,与樱花似交融一体,微微旋转,领口细绣的纹络也经受不住邀请,与樱花共舞。宽大的衣袖中,竟飞入了些许的樱花,触及冰凉。一树树的樱花,绚烂多姿,一缕缕的暗香,萦绕浮动。无人打扰,它们开的绝代芳华,开的宁静素雅。未闻风响,却闻花落。正道间,有几片花瓣轻飘飘的落下,落于发间,旋又游离;落于指尖,微微打着转儿;落于掌心,似在安眠,又似在轻语。地上薄薄的一片,粉色与白色在融合,一直延伸到小路尽头,不忍踩踏。树枝轻扬,逆着风向,飘飘洒洒,置身花海,一股似有似无的清香轻轻缭绕,周身弥漫,刚刚好。
闭上眼,轻轻倒在花床上,惊起阵阵落花,片片旋舞,也无谓凄凉。细嗅着泥土与花瓣交融的气息,仿佛听到了那浓烈而忧伤的葬花吟“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仿佛看到黛玉在各色的花树之下,肩上担着花锄,锄上挂着花囊,手内拿着花帚。黛玉不忍落花随水而流,便与宝玉将落花装在绢袋之中,掩埋到花冢之下,日后,也随之化为泥土。流水知音,惜花惜人。
少顷,身上便落了大片花瓣,也好,以便于我切身感受春的气息。在那刻,时间光晕流转,我仿佛也变成了樱花,拥有着沁人的芳甜,也拥有着曼妙的舞姿,只是不懂,那烧灼尘心的刺痛,从何而来。亦如是跟随着它们在起舞,一起从树上散落,一起飘到地表,一起渗入泥土,在天为花,落地成尘。竟不知吾是那落花,还是那落花如吾。
水袖一舞,满堂喝彩,台上戏子缓步移步,一袭红衣似火,却又似血泪不止,如瀑布般的长发及腰,俏脸面带樱花妆,一双修长白皙而又骨节分明的手微翘。举手到眉边,拱手到胸前,云手如抱月,指手到鼻间。薄唇轻启,咿咿呀呀的唱腔如空灵般震撼,明眸流盼,柳眉如烟。戏子名映画,京城红角,早年一曲名满天下。在那如梦似幻中,似乎瞥见那樱花魂,轻扬水袖半遮面,耳边笛声不断,如此悠扬又悲凉凄切,似从遥远的古寺传来,亦或是,另外一个时空。筝声似有若无,在笛声的映衬下显得越发神秘,颤音渺渺,回音不断。恍惚间,水袖迎面来,挥舞间,竟洒下无数的樱花,在樱花的夹杂中,落下一只金步摇,镶着樱花钻。片片花瓣不断围绕着台中戏子,不曾落,也不曾停歇。屏风从天而降,稳立于戏子台前,台下的叫好声此起彼伏。刹那间大风起,淹没了尘世间所有的声音,唯有笛声与筝声交替错乱,声声不息,乱花迷了眼,弦音迷了心。耳边忽闻笛声骤停,弦音轻断,睁开眼,强烈的光线入目,竟让我恍惚了好一会。半坐起来,恍然间,原来,做了一场樱花清梦。
可是,手中的金步摇,该做如何解释,那只金步摇,在阳光下发出刺眼的光芒,仿佛又看到那位戏子,如樱似花,美艳而又凄凉,她是否也曾是锦衣玉食,或是笑谈歌赋。她从何而来,为何而留,亦无人知晓。现如今,她静悄隐退于戏台,将此生的故事瞒于一颦一笑之间,藏于亦步亦趋之中。都说戏子薄情,可是又会有谁知,戏子的情深。那双有情含泪的眉目,是否在传达这半生的辛苦,那微扬的唇角,是否倾诉在这半生的故事。花落,泪干。
抚摸着金步摇上的花纹、暗理,一刀一刻,都是那么的精巧,仿佛经历过的沧桑,都显在表面,平添了一股古朴凝重。微微一笑,将金步摇轻轻簪在发间,阳光就那么不偏不倚的撒在上面,我也好似周身被金光围绕。腰间挂的竹笛,也发出了嗡嗡的轻鸣,它是在兴奋么?樱花飘飘散散的扬起又落下,没入泥土,不见踪迹。
又是一年阳春三月,漫步于旧时路,轻抚树干,那苍老的纹络,深深刻画,枝丫比往年更加茂密,漫天的粉红,遮住了阳光,偶尔遗漏的光晕投放在地表,竟胜过了那明月珠。几片花瓣落下,竟湿了衣衫,分不清到底是甘霖,还是玉啼。远方,一缕似有似无的倩影正在扬起水袖,我正欲上前,一阵风吹过,吹散了人影,我扑了个空,茫然无措的回头,却已不见来时路。一阵鼓乐声传,回眸,那坐在花轿中的,不正是戏子映画么?!她的眸凝视着我,如渊,如海,美丽而又空洞。口若含朱丹,指若削葱根。樱唇轻启,仿佛诉说着无尽的惆怅相思;纤手轻抬,好似演绎着浮生六世。待我定神去追寻她的身影,她却兀的消失在那瑟瑟风中,乱风瞬起。再次睁眼,我依然轻抚着树干,哪还有什么映画的影子,几片樱花落到耳旁,好似在对我说着什么,又好似没有……
一树樱花封笺纸墨却添了愁,繁华空留守,这一世纵然无法言我此命休,也无悔停留,几载春秋。若无法摆脱命宿,换旧梦暂停留,宁愿趟过荒丘,终眠于时间的尽头,静待轮回时候,寻你万世春秋。
此生惟愿岁月静好,绵延春日时光,一直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