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鲛人泪

　　菩提-鲛人泪
　　一弯残月静静悬于海平面之上。半弦月的光辉轻轻洒落在如镜般的海面上，点点凄凉，宛如深海中的孤寂等待。在离海岸不远处，传来阵阵清脆的木鱼击打之声。这便是离海最近的一座千年古刹——伽罗寺传来的声音。木鱼声声，一声一声，仿佛是在击打在人的心上，敲出阵阵涟漪。木鱼声与波涛声和在一起，似乎是在向世人们倾诉着什么心事。
　　阵阵带着海洋气味的夏风拂过，引得树上的菩提叶在空中婆娑起舞，继而洒落在树下盘腿而坐，口中喃喃念经的僧人的脸庞上。月光下，这名僧人的容貌依稀可观，五官坚毅，眉宇间透着侠者般的英气，却更似尘世之人。不远处的海面上，浪花涌起，细碎的白浪花被月光一照，更显清丽。一抹清丽婉约的蓝色身影正从海中缓缓升起，出现在海平面上，绝艳婉约。就着微寒的月光细看她：容颜姣美若仙，长发垂腰，在月光的照耀下，却已有斑驳，耳后隐约有鳍，发以珊瑚珍珠为饰，风儿拂过时，她身上的鲛鮹暗拂，沙沙作响。这是南海深处寿达千年，世人难寻的鲛人。
　　美人踏着潮水与月光，轻轻漫步过沙滩，绕到菩提树后，步伐缓慢轻柔。月光映在她光洁的额上。半弦月，鲛人，僧人，菩提，一幅如此凄凉婉转的画面。却似曾熟悉如千年前的画面。美人轻启丹唇：“幽幽沧浪，皎皎明月，晨星点点，此时彼岸……”这是伽罗寺周边渔村广为流传的碧海调，已流传了千年之久。美人那妩媚又略含沧桑的飘渺歌声，与那空灵的音调，回荡在大地沧浪之间，在古寺与菩提间荡漾，似诉当年痴情。
　　僧人剑眉微微皱起，不再念经。他抬眸：“是谁误入檀林？”又一阵海风迎面而过，四周树上菩提叶飘落，犹如漫天飞舞的蝶。美人颊上有泪滑落，在月光的照耀下透亮，落地后化作点点珍珠。她望着僧人，目光留恋：“可曾忆得前生？”月下，僧人缓缓摇头，低叹道：“六道轮回，谁曾忆得！”美人望着菩提，已无言，泪潸落。夜已渐深，黑雾弥漫，不见星辰与明月。她悄然转身，向海滩而去：“素素衣冠，凄凄扶竹，浩荡澜沧，难以难记……”这是渔村的另一曲歌谣，“幽幽明月，寄予君情，回望云烟，不见雎鸠。”这是千年前他们间最熟悉的一首歌谣，而今，花落亦趋，物是人非，千年已失。美人暗自叹息，此时海面浪花渐小，消逝，她已然没入海底。
　　僧人一愣，望着海平面。海平面却平静如初，似乎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仅有那天籁般婉转的歌声，依然在耳畔回荡。在美人方才站立过的地面上，晶莹闪亮，宛如明月的眸子。僧人颤抖伸手，拾起一颗鲛泪珠，却如被火烫着一般颤抖起来。透过鲛人泪，他看见了，千年前的画面。那画面，是如此的熟悉，却又那般的陌生。
　　殿外海涛声声，海风带着海浪的气味拂过人们的面颊。这片菩提林，原是海神之殿，依海而住的人们纷纷来到这里祈愿，据说这样可以保佑出海顺利，平安而归，也可以保佑人们家中平安。他似乎看到了她的身影。
　　在大殿中，一名身着蓝色鲛魦的美丽女子和一名背着长剑的素袍男子跪在神殿中央，双手合十，对神祈愿。神殿外传来涛声以及伽罗寺传来的石器击打之声。那时的伽罗寺，还未修建完成。女子唇边含笑，轻轻道：“……凝，此生愿同琅一起，生死与共，誓不分离！”男子看着她，唇边满是温暖的笑意，多少深情：“同誓！”跪拜三次，他伸手搀了她起来。
　　——琅，你知道吗？我是这海中的鲛人一族，其实这海神，是我们鲛人的王，他希望与你们人类建立美好的关系，一直保佑着你们人类的出航。
　　他的眼睛竟有些湿润了。
　　不久，他看到了另外一幅画面。
　　几个渔民领着一些黑衣的异教徒追赶着岸上所有的鲛人，也包括了凝。他们兴奋的喊叫着：“快点，多抓些鲛人，鲛人泪落成珠，很是珍贵呢！”他看见，那名素袍男子——前世的他表情坚毅，与那名鲛人女子对视一眼，紧握双手，从岩石上跳入海中。是的，鲛人入海不会亡，但他是人类，他会亡。如果他留在岸上，只会看见更多的杀戮，他不愿。
　　他们缓缓沉入海底，他手中的紫玉萧从他手中挣脱而出，也落入海中，缓缓下沉。若此生无法相依，那便只好来世。只是今世已太快，凝，先别了。
　　后记：鲛人族，生于海，鲛人貌美，擅歌，泪落为珠，寿达千年，织水为魦，目为明珠，价值倾城。
　　——九朝录-鲛人篇
　　本故事属于原创，纯属虚构，切勿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