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的雨后,阳光闪耀,皎洁的云野未沾染一丝污秽,“池上碧苔三四点,叶底黄鹂一两声”,实是最贴切不过了。但于我,什么样的美都比不过天边的那一抹夕阳红。
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周末,刚上完补习班的我,顶着闪烁的阳光,迷迷糊糊地走进了公园,疲惫地寻找写作和画画的素材。两肩宽的林荫小道,阳光打过叶子,洒下稀疏而耀眼的光斑。夹杂着落英幽香的轻风,带着穿透力十足的乐声,吹入我的耳中。
我循着声音,到了池边。
我并未被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乍明之水波和翅膀掠着湖面的白鹭所吸引。
乐声是从一个古朴的简陋亭子里传出的,让人有一种身临其境之感,想去倾听最本质的东西。周围是熙熙攘攘的听客们,年龄跳度略大,有上至耄耋之年的老者,有年至不惑的中壮年,还有及笄之年的我,有下至韶年之年的少年,还有襁褓婴儿。
亭子正中央有三个人。这,莫不是那夕阳红?
“主唱”站在两位“乐手”之间,身穿一袭紫色丝绸料子的长裙,脚踩一双浅金色船头鞋,花白的短发精神抖擞的蜷在头上,面色红润,一脸凛然正气,左手戴一串琥珀色珠子,端起架势,秉着水杯,口中吐露婉婉转转的曲调,音韵和谐,具有满满的文艺气息。
“主唱”左边坐着一位还历之年的“乐手”,头发浓密,略黑一些,左手拿着快板儿,时不时碰一下,右手拿着小鼓槌,伴着唱词者的节奏在京班鼓上敲击着,神色安宁,沉静在这专属他们的中华传统文化中,无法自拔。
右边坐着一位年迈的老者,看样子是半只脚都跨在了杖朝之年的人,带着老花镜,脸上洋溢着慈祥的微笑,手里端着一把二胡伴奏,给人以铿锵有力的乐声,时不时与主唱应和上两句,精神抖擞的面孔,肢体毫无孱弱之感。
周围的听众有一位将近耄耋之年的老者,被女儿搀着坐在一旁,左手戴着一串具有年龄特征的佛珠,拿着水杯,听得极其入神,摇头晃脑,时而伸颈、侧目,大加赞叹。
一曲终了,那三人还沉浸在浓郁的传统乐声中。缓过神来,便开始“挑刺”,打着快板敲京班鼓的那位用雄浑的男中音操着方言对拉二胡的那位说:“刚才呀,那句弄滴不对!这样弄会好一些:‘……’!”
“诶!是嘞!我再试一下子!”
这种气氛多融洽啊!在场的听客们也都开怀大笑,这种最本质的东西多美呀!
最美不过夕阳红。
“乐队”左侧挂着一张红纸,上面用方正流畅的小篆写着五个大字:京剧清唱会。边上赋上八个字:弘扬国粹,崇尚高雅。
我心头顿时浮上一种复杂的感情,可能是震惊,可能是疑惑,也有可能感动。这种感觉就好像是朱以撒的《绝版的暮春》中写到的感觉:找寻生命中必不可缺的一些东西,就好比中华传统文化中的习俗礼节之类的、能给我们带来生活气息的东西……
回去以后,这种心情久久难以平复。
我望着天际那一抹神秘而美丽的夕阳红,浅浅地笑了。想找寻生活的本质,最终竟发现,那些最纯、最美、最本质的东西都凭着老一辈的人在那古朴的简陋亭子里,渐渐以耳濡目染的方式默默地进行传承。
最美,不过夕阳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