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的雪

　　我从未幻想过——那南国的飞雪。
　　客居南国，半夜忽醒，我听见了雪落的声音。
　　那甘甜微润的潮湿，那叫人快活的冷气，那旋飞高空的蝴蝶，若非身处南国是难以意会的。如果说朔方的雪热烈，刚强，那南国的雪便是多了一丝妖艳和温柔。夜的深沉，风的猛烈，都压不住我对雪的渴望。一旦睁眼间看见那抹刺眼的白，便再难抑制煦暖的心情。
　　树人曾言：“暖国的雨，向来没有变过冰冷的坚硬的灿烂的雪花。”不过，南国的雪，却从不冰冷，更谈不上坚硬。远观，那雪——比春日千树万树的梨花还要素雅。许是怜惜这绰约的雪罢，连北风也放轻了脚步。于是，风与飞雪便成了世间最默契的舞友，看哪——它跳得欢快，却从不放荡，就这样纷纷扬扬，恰似童话里的仙境。南国的雪，就这般在空中旋着，轻缓地，连它六角的花瓣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轻素剪云端”。宋人王琪这个句子，可谓把南国的雪刻画得一针见血。雪落的声音是极小极小的，以至小到了“无”的程度。然而，我就静静地倚在窗边，静静地寻着那个声音。雪在这深沉的夜幕里，与月，与风，与灯火为伴，纷落一宿，唱着自己黎明前的赞歌。而这雪的倾诉，又有谁听到了呢？我想，我是听到了。那是雪的另一种声音——质朴，不张扬，此时无声胜有声……
　　我们古代的雅人，独爱听雨。我称不上是个“雅人”，也不恋听雨，却独爱雪落之声——可能仅仅因为这夜天使的淡雅高洁罢。夜已太深，我却久久不愿归去——待我沉沉睡去，可否还能拾起这片片银白的感动呢？无眠。无奈，困意渐袭。
　　我不能再听你的倾诉了——这淡雅的，南国的雪！
　　去罢，南国的雪，连着我的讴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