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中旬,苏城开始了漫长的雨季。我站在屋檐下,看着雨,当然它也盯着我,就像两个陌生人,但它在掉到地上时,灵魂便散开了,它又开始它的另一个旅程,但我还站在同样的屋檐下,盯着自认为的同一滴雨。突然感觉脸上一凉,我知道那是从破碎的屋瓦上掉下的一滴雨,我用手摸了一下脸,还是那么冰凉,如果是在奶奶家,奶奶一定拿着一杯热水,那种杯子还是破旧的铁杯子,唤着: “傻孩子,快过来喝杯热水,别感冒了。”
说来也奇怪,也许在城南滂沱大雨,而城北却晴空万里。一天晚上,记得坐父亲的车,当时下着连雨刮器都刮不清的雨,但是随着车子的飞驰,从市区一直开到近郊区,雨便消失的无影无踪。我寻思着给住在市区的奶奶打个电话,“嘟嘟——”电话接通了,奶奶的声音传到了我耳朵里,有点困倦的感觉,轻轻的,稍微有点沙哑。
“奶奶,你那儿雨小点没?”“没呢,这雨还下不完,有事儿吗?”
“没,奶奶,你要注意保暖,那我先挂了。”“好。”
不知是电话的原因,还是下雨的缘故,总觉得奶奶还要说点啥,而我心里也突然闷闷的。
“爸,奶奶那还下着大雨呢”
“嗯,云有大小,它遮不住整片苏城。”是啊,云有大小,它遮不住小苏城,自然也遮不住惶惶人心和那幽幽的岁月。
耳边忽响起那个坐落在平江路上书场的评弹声,吴侬软语,梦魂萦绕,像一条丝带飘向远方。
记得小时候希望雨越下越大,然后丢开伞,投入雨的怀抱。如今的我,同样也希望雨越下越大,然后走入雨中,捡起小时候丢下的那把伞,站在桥上,站在池塘边,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站在那个人心浮躁的闹市区。小时候可以丢开伞,就算被雨淋成落汤鸡,顶多被在家的母亲数落一番,就算感冒了,也无所谓,现在想想,小时的我比现在我勇敢许多。现在,我不敢在下雨天,用头顶着天,用发梢触摸着雨水,我可不想变成秃子。
那些夏天,那些雨季,就像逝去的岁月,怎样也追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