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缚有一头乌丝,摘下发带时,长发便垂至腰间,如一袭绸缎般的柔顺。记忆间,我总爱在清阳午后,寻一张小板凳,端坐在上面与母亲梳理头发。
单手轻按在发丝上,满是柔软的触感。拿把木梳,手指穿梭在发丝间,静静地执一缕长发,默默地梳理着。母亲与我,院落与寐阳,此时总十分静谧,偶有清风撩动树叶的“沙沙”声,稍有微风扑打在我们的脸上,母亲的笑容便瞬间定格。
我与母亲的关系并不和谐,每每聚到一起,她便总斥责我的不是,我也时常与之顶嘴,吵架更是家常便饭。但似只在此时,我们才会和平起来。
默默地梳理着母亲的每一寸头发,我不禁在心中赞叹母亲长发的靓丽。无意间,我竟从母亲的一瀑青丝中寻到一抹银白。我有些惊讶,手中的动作也停顿了一会儿。母亲微诧地问:“怎么了?”我有些不可思议地从中拔出一根白发,伸前朝母亲晃了晃:“您看。”见此,母亲很平静地道:“没事,都老了!有白发很正常。”可我却抑不住自己的情绪,悲伤从心中涌起,漫过了我的眼睛,有一滴湿润的液体落在我的手背上,格外的显眼。
在听到母亲如此淡然的话语时,我的心泛过一丝酸楚。母亲曾如此好强,在陪伴她的这十几年间,我们争吵无数。只是,我却从未想过有一天,母亲会变成白发苍苍 、步履蹒跚的老人。
慌乱像丛生的藤蔓,紧紧包围住住我的心脏,不透一丝缝隙。在树牢里,我的脑海此起彼伏,往事回忆顿时充斥着我的大脑。
蓦然回想起,母亲凌晨五点半起床为我准备早饭,看着我吃下时的温柔目光;甚记得,自己每一次生病时,母亲独自守在我床前,夜不能寐;我总害怕黑夜,恐惧像一张大网紧紧笼住我的神智,但母亲温暖的双手提醒我,自己并不是一个人。
儿时家乡的夏季,总多雨来袭。每次雨天,回家的小路总是积满了雨水。母亲挽起裤腿,蹲下身子将我背起。那时的自己伏在母亲瘦弱的背上,偏头去看自脚下溅起的雨珠,心情十分舒畅,像小鸟归巢般的喜悦。彼时,母亲就是我的屏障。有了母亲,我再也不用害怕黑暗的孤单与雨水的冲袭。我总天真地认为,母亲有累不完的背,未来的路有母亲背我都无所谓。
但是,我的脑海里却闪现出下一幕场景。母亲虚弱地躺在床上,苍白的脸如一张洁白的信纸,眉眼间都透露出了病容。嘴唇干涸,双目紧闭,看得我的心一阵刺痛。我多害怕将有这一天的发生!
微风又再次拂过,打断了我的思绪。母亲轻轻地咳嗽起来,我替她拢了拢衣领,低声说:“妈妈,起风了,我们回屋吧。”“嗯。”母亲的脸上绽放出一朵笑颜,如沐春风般的美好。
望着母亲眼角边的鱼尾纹,我恍惚地忆起前几日别人问我的话语:“你的愿望是什么?”我笑而不语。
其实,正如歌词中所唱的:“说不清的感谢,亏欠了你多少抱歉,你的健康是我最大的心愿。”我的一切愿望都深藏于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