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是秦淮最美的女人,她们也拥有秦淮最动听的嗓子,她们唱给任何一个秦淮人,因为,这首歌是属于秦淮的歌。 秦淮,她们的家,遭遇了入侵,日本人的铁蹄狠狠地践踏了她们的家,一切都来得那么突然,她们的同胞,她们所爱的秦淮被日本人蹂躏,摧毁,把一切最美好的东西尽数销毁,秦淮,她们赖以生存的家园啊,就这样被毁掉了,一点渣也不剩。她们四处逃窜,可她们能逃出哪呢,整个南京都被日本人紧紧包围,到处都是尸体,血流成河,她们衣裙上的华丽装饰不再光鲜亮丽,而是黯淡无光,一次次的跌倒,一次又一次的沾到血迹,里面有她们自己的血,也有其他南京同胞的血。
反复辗转多地,终于找到一个避难场所,尽管这个避难场所只是一片残破的废墟,却成为她们眼中的天堂,因为,这里没有日本人。 她们紧紧咬着唇,想落泪,想大哭,却不敢,日本人剥夺了她们大哭的权力,嘴角不停地往外渗血,她们也毫无感觉,拳头紧握,骨节已然发白,眼底是无穷无尽的恨,但更多的是绝望、痛苦,以前这个时候,我们在弹曲吧,唱着我们的秦淮曲,可现在,我们只能蜷缩在这片废墟里。 快入冬了,夜里风寒,这里没有温暖的床铺,没有舒适的锦被,更别提暖手的火炉了,她们互相抱在一起,互相取暖,她们相信,只要她们求生的意识够强,就一定能活下去!
日出的第一缕日光照到了她们的脸上,她们紧紧相偎,彼此握住对方的手,握得紧紧的,仿佛本就是相连的,就连睡着了,都带着一丝愁苦吗?是惊恐,是担忧,这些情绪使她们不敢入睡,或者,进入与现实同般的恐怖梦境,当她们醒来,发现噩梦真的成了现实,她们会怎样,崩溃,绝望,甚至失去对生的眷恋,投入死亡的怀抱!
她们又开始逃亡之路了,远远望见美国旗帜,太好了,日本人是不敢惹美国人的,我们去那儿,绝对能躲过日本人,这么想着,心里狂喜万分,查看了四周,立即飞奔到教堂门口,一声又一声的敲门声,她们用尽了已经剩余不多的力气,手背上的皮如剧烈撕扯般疼。终于,门开了,她们筋疲力尽,看着敞开的大门,她们只能一点一点的爬进去,进来了,我们终于进来了!我们,不会再遇见日本人了,她们晕了过去,教父与几个教徒把她们扶了进去,又上了些药,把她们安放在地窖,阁楼上的女学生看着她们的服饰,便知道是什么人,眼底是深深的厌恶,她们那种肮脏的女人,怎么能进教堂这么神圣的地方,一定要把她们赶出去。
醒来,望见的是一片黑暗,是地狱吗? 感受着手边的温度,还好,她们还在一起,不论上天堂还是下地狱,我,玉墨,绝对要和我的好姐妹们在一起,永远不会放开她们的手。一阵刺眼的亮光射了进来,黑暗中的明光,也是给我心灵照射的明光。光的那边,仿佛有个人影,是天使吗? 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走了进来,玉墨知道他是美国人,料想,也是他救了我们吧,我诚挚的向他道谢,他告诉我,收留我们可以,但必须待在地窖,不能上来,以免惹不必要的麻烦,我自是答应,有个藏身之所已经很好了,还要提什么要求呢,真的很感谢他,他是照亮我生命的第一束也是唯一一束亮光。
滚出去,别玷污了这神圣的地方,你们这些肮脏的人! 几乎每天都能从这些女学生口中听到这些刺耳的话,是啊,我们的灵魂已经脏了,她们还是最纯洁的所在,怎么容忍的了我们这些肮脏的存在呢,可我们也是人,也是有尊严的,一次次的忍让,一次次的听着她们的辱骂,我们一直没有反驳,因为,是她们收留了我们,就算,尊严被一次次的践踏。如果被赶出去了,我的姐妹们,还活得下去吗,我只能默默忍受。
终于,一封邀请函打破了平静的生活,日本人邀请女学生去唱歌,说是邀请,谁不知他们真正的意图,整个教堂陷入一片静默,玉墨看着学生们脸上的痛苦与绝望,心里十分纠结,最后,她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替女学生去唱歌。 清晨,所有女学生,还有神父,全部都望着窗外,双眼空洞无神,好想好想再听到秦淮歌声,看见她们妖娆的身姿,原来真的很讨厌她们,现在却被悔恨所替代,求求你们了,让她们回来吧。自从昨夜离去,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大门显得那么寂寥,学生们从昨夜一直等到中午,没有谁觉得累,也没有人吃一口饭,双眼就只是盯住大门死死不放。过了好久好久,她们终于回来了,带回来的却是一具具尸体,她们还是那么美,没有什么能改变。教父和学生为她们举行了火葬,将骨灰散于天际,她们一生被困,希望死后能让她们自由,没有一个学生流一滴眼泪,因为,她们明白,从现在起,自己的命不再是父母给的,而是她们给的,要好好珍惜,绝对不能辜负她们。望着尸体,仿佛又听到了那久违的声音。
我有一段情呀
唱给诸公听啊
诸公各位
静呀静呀心
让我来
唱一支秦淮景呀
细细呀 道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