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是从高高的冰山上来的,从那千年冰洞中出来的。
我从来不信,满不在乎地说:“寒生,你可真会开玩笑。”
每到这时,你只是笑笑,嘴角荡漾着说不出的情意。
·贰·
寒生,还记得我们那年夏天去山林打猎的情形吗?
那时我十五岁,你十七岁。
我喜欢骑快马,而你总是慢慢悠悠的。
我笑话你胆小,你却柔声说:“马儿会疼、会累的。”
是啊,马儿也会疼的,马儿也会累的。
记得当时我为了追一只野兔,从马上跌下,扭伤了脚。
马儿长叫一声,飞快的逃走了。
“可恶。”我靠着树干,揉着我受伤的脚。
天越来越暗了,山林间传来了阵阵狼嚎声,我下意识的握紧了藏在袖子中的匕首。
“阿颜,是你吗?”
你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有一些沙哑、有一些焦急、还有一些惊喜。
我扶着树干摇摇摆摆的站起来,脚上的剧痛却冲淡不了我心中的喜悦。
“寒生……是……是我……”我的声音哽咽了,低下头,不让他看到我那夺眶而出的泪水。
夕阳斜照在脸上,晚风轻轻地吹动,我坐在马后,紧紧抱着你的腰。
“阿颜,对不起。”风轻轻将你的话吹入我的耳畔。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我将头靠在你的背上,喃喃低语。
“我没有照顾好你,害你扭伤了脚。”你的声音充满了自责,让我不由得一阵心酸。
“傻瓜,是我自己不好,不听你的话。”不知何时,泪水再次如决堤的河水流淌下来,怎么也止不住。
“颜,你怎么哭了?”你感觉到了我的异常,关切的问。
“没……没什么……”我擦干泪珠,低声道:“天色不晚了,我们快些回去吧,不然爹爹又要骂了。”
·叁·
我早已知道我们不可能在一起,但我没有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那日,我从客房路过,听见爹爹与那刘家的老爷谈话。
“颜兄啊,你家颜倩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找个归宿了。”
“呵呵,不知刘兄可有什么好的提议啊?”
“既然颜兄这么说了,我也不绕什么弯子了。我家儿子刘裕自从见了令千金,从此魂不守舍,人都瘦了几斤,这可急坏了我们,唉,要是出了个三长两短让我们可怎么办啊……”
“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啊,这样吧,这件事我做主了。”
“那多谢了,这是聘礼,您请过目啊。”
…… ……
“阿颜,你怎么了?”
我躺在床上,脸色苍白,一动不动的望着上方。
“阿颜,你倒是说话啊。”你焦急的坐在床沿,紧握着我的手。
你听见门口传来爹爹的问话声:“小姐怎么样了?”
“老爷,寒生正在照顾小姐。”
“嗯,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是,老爷。”
你听见爹爹的声音,急忙站起来。
“老爷。”
爹爹嗯了一声,仔细的看了我一眼。
“倩儿,你到底是怎么了?我是爹啊。”
我依旧躺在那,一动不动。
“寒生,倩儿发生了什么事?”爹转过身,威严的看着你。
“启禀老爷,小姐自从昨日回来,便是如此,至今滴水未进,小的怎么劝都没用啊。”你恭恭敬敬的回答,话语中关切之情毫不掩饰。
寒生,对不起了,我们不可能在一起了……
·肆·
我还是活过来了,只是不再说话,每天都站在湖边看风景。
与其说是看风景,我想,用发呆应该跟适合。
你一直陪着我,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我身后,陪我一起发呆。
离娶亲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对于我的表现,爹娘固执的认为是恋家,舍不得走了。
那个炽热的下午,你开口了:“阿颜,你有什么愿望吗?”
我凄惨一笑,有,当然有,我想和你厮守到老,我想和你远走高飞,我想永远离开这里。
但是,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雪,我想和你一起看雪。”
你愣住了,现在是六月,哪来的雪?更何况江南少雪,十年都难下一次,怎么一起看雪。
我也感觉到了自己的荒唐,马上就要成为刘家的少奶奶了,怎么还能和你一起看雪?
“你是想看雪吗?知道了。”你点点头,拉起我的手。
“阿颜,现在我们就去看雪。”
天空开始变得阴霭,一丝丝冷风刮过。
一片、两片、三片……
无数片晶莹的雪花落下,世界被白色所淹没。
“寒生,这是你做的吗?好美啊……”
“傻丫头。”你溺爱的摸摸我的头,就像平时一样。
可是我们还能回到从前吗?
·伍·
还有三天就成亲了,只是今天没有看到你。
你到哪里去了?为什么没有陪我?
院外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
“拦住他,不要让他跑了。”
“这边,雪妖在这边。”
雪妖?我的心不由得揪了下。
“抓住了抓住了。”
我从后门走了出去,看看那雪妖是怎样的。
“寒生……”我看见你被人绑着,原本黑色的长发变成了银色,那双抚摸我头的手长上黑色的指甲,清秀的脸庞上一个个伤痕刺痛着我的心。
我突然想起前些日子的那场雪,如果不是那场雪,你就不会出事吧。
你向我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即又深深地低下头,好像怕我看见你狼狈的模样。
为什么,那个曾经宠我、爱我的大哥哥变成了这个样子?为什么?
我耳边似乎听见了你的低语。
“傻丫头,我看到你我就满足了,这样我就可以安心离去了。”
我猛地有种不好的预感,在你的身上散发出幽幽的蓝光,你最后再看我一眼,像要把我的样子刻在灵魂深处。
嘴角流出一丝蓝色的血液,倒在了地上。
“寒生——”我冲上前去,抱住你。
泪水,再次流出,你咧开嘴笑笑,伸出手想要摸我的头,就像平时那样。
我看着你在我的怀里慢慢消失,化作漫天的雪花。
“不要!”
·陆·
我身披红衣,站在那湖畔边。
静静地,一个人在回忆。
寒生,你等我,我马上就来找你。
迎亲的乐声渐渐靠近,我站在桥上,深吸一口气。
“哗——”
大红色在水中张开,就像一朵花在水中怒放。
寒生,我来了……
我看到你伸出手,带我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
寒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