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佛兰德人,过了些时候自言自语道:“傻帽儿一个!”
门又开了——市长先生离开两三分钟后,又返了回来。
看得出,他心情仍然缭乱,努力抑制着。
“斯戈弗莱尔师傅,”他说,“我租的那匹马和那辆车子,估计值多少钱,车和马?”
“马和车子,市长先生?”那佛兰德人呵呵大笑。
“是的。值多少钱?”
“难道市长先生想要把它们买下吗?”
“不,但是,我要让您有种担保,以防万一。我返回时,您把钱还我就是了。您来估价,车和马值多少钱?”
“500法郎,市长先生。”
“就这样。”
马德兰先生在桌子上放了一张钞票,走了,这次没有再回头。
斯戈弗莱尔深深悔恨自己为什么没有说1000法郎。实际上,那匹马和那辆车子也就是值300法郎。
佛兰德人唤出他的妻子,把经过告诉了她。市长先生会去什么鬼地方?他们讨论了一番。“他去巴黎。”那妇人说。“我想不是。”丈夫说。马德兰先生那张纸忘在了壁炉上。那佛兰德人对那张纸上的数字进行了研究。“5,6,8(1/2)?这可能是记各站的里程的。”他转向妻子。“我知道了。”“知道了什么?”“从这儿到爱司丹5法里,从爱司丹到圣波尔6法里,从圣波尔到阿拉斯8(1/2)法里——他去阿拉斯。”
这时,马德兰先生已经回到家里。
他从斯戈弗莱尔师傅家回去时,绕了路,好像是要避开诱惑着他的神甫的住宅。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关上了房门。这是一件最平常的事,因为他平时习惯早睡。马德兰先生只有一个女仆,她便是这工厂的门房。当晚,她发现马德兰先生的灯在8点30分便熄了。她见此情景,便对回厂的出纳员说:
“难道市长先生病了?我觉得他神色不大对劲儿。”
那出纳员的房间恰在马德兰先生卧室的下面。对那门房的话,他一点也没有留意。他睡了,并且很快进入梦乡。
快到半夜时,那出纳员忽然醒来,上方有响声将他从梦中惊醒。他注意听起来,他上面屋子里响起了来回走动的步履声,他再细听,听出那是马德兰先生的脚步声。他感到诧异,平日,起床以前,马德兰先生的房间里一向是不出声的。过了一会儿,那出纳员又听见一阵开关橱门的声音,随后,是搬动一件家具的声音。一阵寂静之后,脚步声重新响起。出纳员坐起来,此时,他完全醒了,睁开眼睛,透过自己的玻璃窗,看见对面的墙上出现了一片红光,从那红光射出的方向判断,那只能是从马德兰先生的卧室的窗子里射出的,那红光还在不时颤动着,好像是一种火焰的反射,而不是烛光的反射,不见有窗格的影子,这说明那窗子是完全敞开的。天这么冷,窗子却开着,怪不怪?出纳员又睡了,不过一两个钟头,他又醒来,均匀平缓的脚步声始终在他的头上响着。
反光始终映在墙上,不过,现在它变得黯淡平稳了,好像是一盏灯或一支烛的反射了,窗子仍旧开着。
下面,我们来讲讲,当晚在马德兰先生房间里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