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读过关于拉古斯的儿子普陀里美141的故事:有一天,普陀里美从堆满战利品的露天大礼堂里,拿出一头遍体通黑的巴克特里安双峰驼和一个半黑半白的奴隶给埃及人看。那奴隶并不是以横膈膜为界,上黑下白(不像提亚拿的哲学家阿波罗尼乌斯在希达佩斯河142和高加索山脉之间旅行时,看见的用来祭祀印度美神的女人),而是垂直分开的半黑半白,这在从前的埃及是从未见过的。普陀里美是想用这一新奇的东西增强人们对他的爱戴。但结果呢?人们一见那双峰驼,不是害怕就是愤慨;看到那半黑半白的奴隶,一些人开始嘲笑他,而一些人则认为这是自然一时疏忽,制造出的臭名昭著的妖怪。他本来要讨好埃及人,让他们自然而然更加归顺他,但希望也就这样落空了。他渐渐明白埃及人喜欢的是美妙的事物,而不是离奇古怪的东西。他对那奴隶和双峰驼也开始感到反感。久而久之,因为没人照料,那奴隶和双峰驼也就白白饿死。
这个例子使我置身于希望和恐惧之间,犹豫不决。我担心,期望的事情不但不能收获喜悦,反而会遭来厌恶。财宝全都变成尘土,维纳斯变成可恶的狗。我本想成为有用之人,反而惹人们生气;想取悦他们,却冒犯了他们;想令他们高兴,却让他们扫兴。我就会成了普劳图斯在《一罐金子》中所描写的,奥索尼乌斯143在诗歌《格里芬》和其他人的诗作中所描写的那只闻名遐迩的大公鸡一样,因它为从地下刨出宝藏,结果被割破了喉咙而死。这真是令人不快。这事情确实发生了,就可能再次发生。我祈求海格立斯别让这种事情再发生!我从我为他们写故事的勇士身上看到一种我们的祖先称为庞大固埃式的乐观精神。本着这种精神,他们把所有事情都想象成美好的,其出发点都是诚恳、正直的。我就看过这样的例子。有些人虽然软弱,但因为有善心,他们还是愿意接受我的东西并加以赞扬的。
现在,这个话题说完了,让我们再回到酒瓮上吧。干杯吧,我的朋友!儿郎们,开怀畅饮吧!如果你们不喜欢,就不要勉强喝。我不是那死皮赖脸的德国人,用强迫的手段逼自己朋友和乡里人喝酒,甚至将他们灌醉。一切诚实的朋友,一切患痛风的朋友,任何一位真正口渴的人请到我们酒瓮边上来。如果不想喝就作罢,如果他们想喝酒,喜欢这酒的味道,就痛饮大口喝吧,不用花一分钱,不用克制。我的话就这么多。请不用担心,这儿的酒决不会像在加利利的迦拿婚礼上的酒一样不够喝144。你从瓮中的一个口倒出多少酒,另一个口就会再注入多少酒。这酒瓮可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它有活的源头,会源源不断地补充。它是婆罗门圣人描述中的坦塔罗斯145杯中的饮料,是加图所称赞的西班牙盐山,是维吉尔使之扬名的供奉地下女神的金枝,是真正幸福和喜悦的丰饶角。有时你们会想这酒瓮见底了,那也无所谓,它是不会被喝干的。它的希望就潜在瓮底,就像潘多拉的盒子一样,而不像达那伊得斯146的桶那样毫无希望。
请注意听我讲吧,请注意我邀请的是哪些人。因为我之所以打开酒瓮,是因为想让你们善良的人、美酒的品尝家、痛风病患者享用,就像卢奇利乌利147写诗只给塔朗图姆和卡拉布里亚人看一样。那些靠贿赂生存的大法官,那些吞食烟雾的家伙们,他们袋子里的猎物可够多了,他们愿意到哪儿就到哪儿去好了,反正这里也没有他们想捕获的大猎物。
至于那些戴花边帽子148的神学大师们,那些吹毛求疵的老家伙,你们千万别和我交谈。我以最受你们尊敬的四片弹性屁股的名义,还有把那些屁股连在一起的坚挺的、涌动生命的小棍子的名义请求你们。那些所谓的哲学家,那些伪君子就别提了。虽然他们也是好酒之徒,也长满梅毒,有着永不解渴、贪得无厌的嘴巴,可我决不会给他们好脸色。为什么呢?因为他们不是好人,是邪恶之徒,是我们每天祈求天主让我们避开的坏家伙。尽管他们有时装得像穷乞丐一样可怜,也不要上当,老猴子永远不会作出漂亮的鬼脸。
滚开,狗东西!别挡住我的阳光,你们这些戴兜帽的魔鬼!你们摇着尾巴来这儿,到我的酒瓮嗅嗅,是想在我的酒瓮撒尿吗?看到这根棍子吗?这是戴奥真尼斯在遗嘱中写着死后放在他身边的棍子。这是专门用来驱打阴间的小鬼和地狱的恶狗的。滚开,你们这些伪君子,你们这些骗子,滚到地狱里去吧!怎么,还赖在这里,如果我能抓住你们,我会愿意放弃上天堂的权利。滚开!你们这群不用鞭子抽就不拉屎,不用棒打就不撒尿,不多打几下就不舒服的狗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