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先生,”罗奇先生回答,听到橡树可以保留下来,果园也很安全,他松了一口气。
“玛丽,”科林转头问她,“在印度,当你说完了话,想让别人走的时候,是怎么说的?”
“你就说,‘你可以下去了,’”玛丽回答。
王公挥了挥手。
“你可以下去了,罗奇,”他说,“但是要记住,这事非常重要。”
“呱呱!”乌鸦也哑着嗓门但并非无礼地评论道。
“好的,先生,谢谢,先生,”罗奇先生说,然后,梅德洛克太太领他出了房间。
来到走廊后,一向非常和善的他露出了笑容,甚至几乎笑出声来。
“天啊!”他说,“他可真是派头十足,是吧?你还当他是全体皇室成员合而为一呢——亲王加上其他所有人。”
“噢!”梅德洛克太太不以为然地说,“从他长脚开始,我们就都得让他踩在脚下,他以为别人命该如此。”
“如果他活下去的话,也许会改的,”罗奇先生说。
“哦,有一样倒是可以肯定,”梅德洛克太太说,“如果他真的能活下去,如果那个印度孩子留在这儿,那么我敢保证,她会让他明白不是整个橙子都属于他,就像苏珊·索尔比说的。而且,他可能会明白自己的那份有多大。”
而在房间里,科林重新靠在靠垫上。
“现在都安全了,”他说,“今天下午我就能看到它了——今天下午我就能进去了!”
迪肯带着他的动物回花园去了,玛丽则留下来陪科林。她觉得他似乎不累,但在午饭送来之前,他一直非常安静,吃饭时仍然一言不发。她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便问起他来。
“你的眼睛真大,科林,”她说,“当你想问题的时候,它们大得像铜铃。你这会儿在想什么呢?”
“我忍不住要想象它的模样,”他回答。
“你是说花园吗?”玛丽问。
“是春天,”他说,“我在想,我以前还从没有真正见过春天。我几乎从不出去,即使出去的时候,我也从不去看,我甚至连想都不去想。”
“在印度我也从没见过,因为那儿没有,”玛丽说。
由于一直关在家里,而且长期多病,科林的想象力比她的更加丰富,至少他很多时间都在看有趣的书籍和图画。
“那天早晨,当你跑进来说‘它来了!它来了!’的时候,我产生了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听起来就像那些东西是在浩浩荡荡地开过来,还伴着一阵阵响亮的音乐。我的一本书里就有一幅这样的画——成群的大人孩子,一个个都非常漂亮,他们带着花环,举着花枝,簇拥在一起欢笑、雀跃和弹唱。所以我才说‘也许我们能听到金喇叭声!’,才要你打开窗户。”
“真有趣!”玛丽说,“真的就是那样的感觉。如果所有的花儿、叶子、绿色的植物、还有鸟儿和野生动物都一起曼舞而过,那该是怎样的场面啊!我肯定它们会一边弹奏一边唱歌跳舞,那就是一阵阵的音乐了。”
他们都笑了起来,但不是因为这个念头好笑,而是因为他们都很喜欢它。
过了一小会儿,护士帮科林做好了准备。她发现,在帮他穿衣服的时候,他不再是像木头似的躺着,而是坐了起来,努力地配合,还一直和玛丽有说有笑。
“他今天很不错,先生,”她对顺路来看他的克雷文医生说,“他的心情很好,精神也跟着强多了。”
“等他下午回来以后,我再来看看,”克雷文医生说,“我得看看他能不能适应外出。”说到这里,他压低声音,“我但愿他让你陪着去就好了。”
“我宁可现在放弃这份工作,先生,也不愿等在这儿听这种建议,”护士突然很坚决地回答。
“我并没有真的想这么建议,”医生稍稍有些紧张地说,“我们就做这个实验吧,对迪肯这个孩子,把刚出生的婴儿交给他我都放心。”
宅子里力气最大的仆人把科林抱下楼,放进外面的轮椅里,迪肯在旁边等着。另一位仆人帮他盖好毯子、摆好靠垫后,王公朝他和护士挥了挥手。
“你们可以下去了,”他说。于是,他们两人飞快地消失了,应该承认,安全地进了宅子之后,他们偷偷笑了起来。
迪肯开始缓慢而平稳地推动轮椅,玛丽小姐跟在一旁,科林靠在轮椅上,仰起面孔望着天空。天空显得非常高,雪白的小云朵就像白色的鸟儿,张开翅膀,在透明的蓝天下飘浮。一阵阵轻风从旷野上吹来,奇怪地透着野外的清香;科林不断地鼓起单薄的胸膛,呼吸着,他那双大眼睛仿佛在倾听——仿佛他不是用他的耳朵,而是用他的眼睛在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