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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筑窝

“是暖和的——暖和的!”她说,“这会让那些绿芽冒得越来越高,会让球根和其它的树根在地底下竭尽全力地生长。”

她跪下来,尽量探身到窗外,大口呼吸着空气,使劲地嗅着,接着想起迪肯的妈妈说过他的鼻尖像兔子的一样颤动,她不由得笑了起来。

“现在一定还很早,”她说,“那些小云朵都是红色的,我从没见过天空像现在这样。还没有任何人起来,我甚至没听到马房伙计的声音。”

一个突如其来的念头让她猛地站了起来。

“我等不及了!我要去看看花园!”

现在她已经学会了自己穿衣服,不到五分钟就穿好了。她知道一扇她自己可以打开的小侧门。她穿着袜子飞奔下楼,在大厅里穿上鞋。她解开铁链,拉开门闩,打开锁,门一开,她就一步跳下台阶,站在了草地上,草地似乎变绿了。太阳照在她身上,温暖而馨香的风儿在她身边一阵阵吹拂,清脆动人的鸟鸣从每一处灌木、每一棵树中传来。她满心欢喜地扣着双手,抬头望着天空,天空是那么蓝,那么红,那么亮,那么白,溢满了春光。她禁不住想放声歌唱,她知道,画眉鸟、知更鸟和云雀也都忍不住要放开歌喉。她绕过灌木丛,踏上小路,朝秘密花园跑去。

“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她说,“草更绿了,到处都有东西冒出来和舒展开,绿色的叶芽也出来了。我敢肯定迪肯下午会来。”

在矮墙边的小路旁,有一片种植草本植物的花坛,持续而温暖的雨水使这里发生了奇特的变化。许多东西从一簇簇植物的根部冒了出来,在番红花的茎上,居然到处都可以看到星星点点的紫红色和黄色。如果是半年前,玛丽小姐不可能看到世界是如何醒来,而现在,她却将什么都看在眼里。

当她来到常春藤掩盖下的花园门那里时,一种奇怪而响亮的声音吓了她一跳。那是乌鸦的“呱呱”声,从墙头上传来。她抬头一看,只见一只羽毛光滑的蓝黑色大鸟站在那儿,正带着一副很智慧的神情低头打量着她。她以前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过乌鸦,所以不由得有些紧张,可转眼间,它就张开翅膀,朝花园中飞去了。她希望它不要待在花园里,推开门时,她心里还在琢磨着它会不会待在里面。走进花园不久,她就看出它可能的确打算留下来,因为它已经停在一棵矮苹果树上,而树下则趴着一只皮毛泛红的大尾巴动物,它们都在注视着迪肯,他正弯着腰,跪在草地上干得非常起劲,那颗褐红色头发的脑袋十分显眼。

玛丽穿过草地朝他奔去。

“哦,迪肯!迪肯!”她喊道,“你怎么会这么早就到了!怎么会呢!太阳才刚刚起来呢!”

他直起身来挠了挠头发,他的脸上笑眯眯的,容光焕发,他的眼睛像一小片天空。

“噢!”他说,“我比它起得早多了。我怎么可能待在床上呢!今天早晨,整个世界都复苏了,真的。”所有的东西都忙了起来,有的“嗡嗡”地叫着,有的“刺刺”地刨着,有的在唱歌,有的在筑窝,还有的在散发出清香,直到再也躺不住了,只好来到外面。太阳一跃而出的时候,旷野高兴得要疯了,我当时正在石楠丛中,也发疯似的奔跑起来,又叫又唱。我直接到这儿来了,我不能不来,啊,花园正在这儿等着呢!

玛丽把双手按在胸口上,气喘吁吁,仿佛她自己也是一路跑了过来。

“哦,迪肯!迪肯!”她说,“我太高兴了,都喘不过气来了!”

那只大尾巴小动物看到他和陌生人说话,便从树下起身来到他身边,而那只乌鸦则“呱”了一声,从树枝上飞下来,静静地落在他的肩上。

“这就是小狐狸,”他说,一边揉着那只皮毛泛红的小动物的脑袋,“它叫队长。这是煤灰,它是跟着我从旷野上飞过来的,而队长则是一路跑来,仿佛有猎狗在后面追它一般。它们俩的心情跟我一样。”

两个小动物好像一点儿都不怕玛丽。迪肯开始走动时,煤灰停在他的肩上,队长则一声不响地跟在他身边。

“瞧这儿!”迪肯说,“好多东西都已经长出来了,还有这儿,这儿!噢!瞧这儿也有!”

他跪在地上,玛丽在他旁边蹲下。他们看到一大簇番红花呈现出橙、紫和金黄等各种颜色。玛丽俯下脸去将它们亲了又亲。

“你从来不会这样亲一个人,”她抬起头来说,“花儿就大不一样了。”

他似乎有些不解,但还是笑了。

“噢!”他说,“我这样亲过妈妈很多次,我在旷野上玩了一天回来时,她总是站在门口的阳光里,看起来那么高兴,那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