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犹太人哄着他说，“我只是想谨慎一点——没别的意思。我们来谈谈彻西的那户人家吧。比尔，我们什么时候动手？那么漂亮的餐具，亲爱的，那么漂亮的餐具！”犹太人搓着手说。他眉毛扬起，充满了狂喜和期待。
“干不成。”赛克斯冷冷地答道。
“当真干不成？”犹太人的身子往椅背上一靠。
“是的，干不成。”赛克斯说，“至少不能想我们原来指望的那样有个内线。”
“那一定是花的功夫不到家，”犹太人气得脸色发白。“别跟我说这些！”
“可我偏要跟你说。”赛克斯反驳道，“你是什么东西，不让我说话？我告诉你，托比·克拉基特在那个地方转悠了两个礼拜，连一个仆人也没能拉过来。”
“比尔，你是不是要说，”犹太人见对方发怒，口气软了下来，“那家的两个仆人一个也拉不过来？”
“对，就是要告诉你这个。”赛克斯答道，“老太婆用了他俩二十年。就算你给他们五百英镑，他们也不干。”
“不过，亲爱的，你是不是想说，”犹太人不以为然地说，“连女佣也拉不过来？”
“实在没有办法。”赛克斯回答。
“连花花公子托比·克拉基特也不行？”犹太人不相信。“想想女人是些什么东西，比尔。”
“是的，就连托比·克拉基特也没法子。”赛克斯答道，“他说他戴了假胡子，穿了鲜黄色的背心，不停地在那一带转悠，可一点没用。”
“他应该试试戴小胡子、穿军裤，亲爱的。”犹太人说。
“试过了，”赛克斯说，“一样不管用。”
犹太人听了他的话茫然失措。他把下巴耷拉在胸前沉思了片刻，然后抬起头，长叹了一口气说，要是花花公子托比·克拉基特如实汇报了的话，那么恐怕真的没戏唱了。
“不过，”老头把手放在膝盖上说，“亲爱的，我们花了那么多的心血，现在却要放弃，真是可惜。”
“是啊，”赛克斯说，“真倒霉！”
接下来便是长时间的沉默。犹太人陷入了沉思。他的面容扭曲成一副恶魔表情。赛克斯时不时地偷眼看看他。南希显然很怕惹恼这个江湖大盗，她坐在那儿盯着炉火，仿佛什么也没听见。
“费金，”赛克斯突然打破沉默，“干脆不靠内线，从外边下手，另加五十个金币，值不值得？”
“值得。”犹太人一下子来了精神。
“说定了？”赛克斯问。
“说定了，亲爱的，说定了。”犹太人听了对方的话，兴奋得两眼发亮，脸上的每一块肌肉都活跃起来。
“那么，”赛克斯轻蔑地将犹太人伸出的手推开，“你让什么时候动手，我们就什么时候动手。我和托比前天晚上翻过花园围墙，试了试门窗板。那户人家一到晚上就门窗紧闭，跟个大牢似的。不过有个地方我们可以撬开，又安全又轻巧。”
“哪个地方，比尔？”犹太人急切地问。
“告诉你吧，”赛克斯打着耳语说，“穿过草地以后……”
“嗯，嗯，”犹太人往前探着身子，眼珠子几乎要弹出眼眶。
“哼！”赛克斯突然打住话头。因为南希蓦然微微侧过头示意他注意犹太人的表情。“你别管是哪个地方。反正离开我你就办不成事。跟你打交道还是小心点为好。”
“随便你，亲爱的，随便你。”犹太人答道，“除了你和托比以外，还要不要别人帮忙？”
“不要。”赛克斯说。“只需要一把转柄钻和一个小男孩。钻子我俩都有。男孩你得替我物色。”
“一个孩子！”犹太人叫道，“哦！那一定是钻一块嵌板喽？”
“别管是什么！”赛克斯回答。“反正我要个男孩，个子不要大。天啊！”赛克斯先生若有所思地说，“要是有扫烟囱的奈德的小儿子来帮忙就好了！他存心不让那孩子长个，好让他干这个行当。现在做父亲的吃了官司，少年犯教养所就把他带了去，不让他干这一行赚钱。他们教他读书写字，将来好当个学徒。他们老是这样，”赛克斯先生想到自己蒙受的损失便怒火中烧，“没个完。要是他们经费充足（幸亏不是这样），过不了一两年，干我们这行的男孩恐怕剩下不到半打了。”
“恐怕是这样。”犹太人附和道，对方说话时，他一直在沉思，只听见了最后一句，“比尔！”
“怎么啦？”赛克斯问。
犹太人朝着坐在炉火边发呆的南希摆摆头，示意他把南希支开。赛克斯不耐烦地耸耸肩，似乎觉得这种防范并无必要。不过尽管如此还是照办了。他叫南希小姐为他去取一壶啤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