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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天下乌鸦一般黑,黑奴宁进地狱门(6)

“肯塔基州。一个男人养着我,生孩子赚钱,孩子养到可以做事的时候就把他们送到市场卖掉。后来,他把我卖给一个人贩子,我的主人又从人贩子手上把我买来了。”

“是什么使您落入这种酗酒的悲惨境地呢?”

“都是因为我的不幸。我来到这里后又生了一个孩子。我以为从此我有一个孩子可以抚养了,因为主人并不是人贩子。孩子是个很帅气的小家伙!最初,女主人似乎很喜欢他,他从不啼哭长得胖乎乎的。可是夫人病了,我服侍她,我也得了高热,我的奶水都干枯了,孩子饿得皮包骨头,夫人却不肯买牛奶给它喝。当我告诉她说我没有奶水喂孩子时,她连听也不愿意听。她说她知道,我可以用大人吃的食物喂它。孩子日见消瘦,它哭呀,哭呀,哭呀,日夜不停地哭,已经饿得剩下一把骨头了,夫人却说,孩子就是脾气坏,没有别的问题。她说,她巴不得他死了才好。她不让我在夜里带他,因为她说,他会弄得我睡不好觉,而这对我没有好处。她叫我睡在她的房间里,我不得不把他放在远离住房的一个小阁楼里。一天夜里,他就这样自个儿哭到死去。他死了!我只好喝酒,以免耳边总听到他的哭声!我喝酒了,我还要喝!我要喝,只要喝酒能使我忘了他就行!老爷说我会下地狱,我对他说我现在已经在地狱里了!”

“啊,您真可怜!”汤姆说,“难道从来没有人告诉尼(您)上帝耶稣是多么爱尼(您),愿为尼(您)而死的事吗?难道没有人告诉尼(您)上帝会帮助尼(您),尼(您)最后也可以到天堂去安息吗?”

“我看起来像个上天堂的人吗,”妇人说,“那个地方不是只有白人才可以去的吗?他们会让我到那里去吗?我宁愿到地狱受折磨,只要能远离老爷和夫人就行,我宁愿这样。”说着,她像平时一样叹了口气,便把篮子顶在头上,郁郁地走开了。

汤姆掉转头,闷闷不乐地回到大屋去。在院子里他遇见了小伊娃,她的头上戴着一只用晚香玉编的花冠,眼里露出快乐的光芒。

“啊,汤姆!您在这。很高兴找到了您。爸爸说您可以给那辆新买的小马车套上小马带我出去玩。”她拉住他的手说,“可是您怎么啦?您显得很忧郁。”

“我觉得很不舒服,伊娃小姐,”汤姆悲伤地说,“不过我会给您套马车的。”

“不过要告诉我,汤姆,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看到您跟坏脾气的老普露谈话啦。”

汤姆用简单认真的语调,将那个妇人的故事告诉了她。她不像其他的孩子,没有叫唤,不觉惊奇,没有啜泣。她的双颊突然变得苍白,眼里蒙上了一层深沉的同情的阴影。她把双手抱在胸前,深深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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