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宽恕我们,孩子这是什么事啊!”
“这是很容易办的事,姑妈。”伊娃说。
“这是一种可怕的荒唐行为。”姑妈说。
“啊,姑妈,您现在怎么办呢?”伊娃问道,“这只箱子已经满得盖不上了。”
“一定要盖上它!”姑妈若无其事地说。当她把东西塞进箱子的时候,箱盖总是反弹开来,最后虽然合上了,箱口还是露出了一道小缝。
“行啦,伊娃!”姑妈威风凛凛地说,“凡是做过的事都能重做一遍。这只箱子终于盖上去并锁住了,非此即彼。”
这只被胁迫的箱子,在这个坚决的声明之下,毫无疑问地屈服了。锁片啪地响了一声插进了锁孔,奥菲莉娅小姐把钥匙抽出来,得意洋洋地放进口袋。
“现在我们准备好了,您爸爸呢?我认为该是把行李送出去的时候啦。看看外面,伊娃,看是否能见到您爸爸。”
“啊,看到啦,他在男宾舱房下边吃桔子呢。”
“他不知道我们已经快到站啦,”姑妈说,“您是不是跑过去跟他说?”
“爸爸做什么事从来不慌不忙的,”伊娃说,“何况船还没到码头呢。快到护栏这边来,姑妈。瞧!那是我们的房子,就在上边那条大街上!”
汽船喘着粗气,像一只巨大疲惫的怪物,开始从停靠在防波堤附近水面上的许多汽船中间挤过去。伊娃快活地指着那些不同的尖塔、圆屋顶和路标,从这些东西她认出了自己居住的城市。
“是的,是的,亲爱的,太好啦!”奥菲莉娅小姐说,“不过上帝宽恕我们!船已经停了!您父亲在哪里呀?”
接下来的就是通常见到的旅客忙着上岸的混乱场面。侍者们马上跑来跑去忙得不亦乐乎,男人拖着箱子,旅行袋和大小盒子,女人们焦急地呼喊着自己的孩子,大家都挤进密密麻麻的人群中争着走上跳板上岸。
奥菲莉娅小姐坚决地在那只不久前被她征服的箱子上坐下,以严格的军事纪律守护着她的货物和行李,似乎决定坚守到最后一刻似的。
“我来替您拿箱子吧,夫人?”“我来替您拿行李,好吗?”“让我帮您看行李吧,小姐?”“要我带尼(你)们上岸吗,小姐?”这样的问题忽然出其不意地像大雨一样向她头上淋下来。她坐在那里一脸凛然,就像一枚钉在木板上的钉子一样岿然不动,手里紧握着她扎在一起的雨伞和伊娃的小阳伞,她的断然的回答足以让一个个马车夫垂头丧气,每打发走一个招揽生意的脚夫,她就惊奇地望着伊娃说:“您爸爸到底在想些什么?他不会跌下河里去吧,呶,不过,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啦。”正当她开始觉得自己碰到了真正的不幸的时候,他又像平时一样漫不经心地出现了,他给了伊娃一瓣桔子,说道:
“喂,佛蒙特来的堂姐,我想你们都准备好了吧。”
“我已经准备好了,在等您,快一个钟头了。”奥菲莉娅小姐说,“我真的开始为您担心起来哩。”
“真是个聪明人,呶,”他说,“唔,马车在等着,人也少了些,可以像个基督徒一样不慌不忙地下船去,不用担心被人推来挤去了。过来,”他对站在背后的车夫说,“把东西拿上。”
“我要去看看他如何把东西放到马车上。”奥菲莉娅小姐说。
“啊,算了吧,堂姐,这有什么用?”圣·克莱尔说。
“唔,不管如何,这个我要自己拿,还有这个,这个。”奥菲莉娅小姐挑出三只盒子和一只小旅行袋说。
“亲爱的佛蒙特小姐,您可不该用格林山来压服我们这句话为新英格兰各州的口头禅,格林山是佛蒙特州境内的高山。啊。您最少得接受南方的一点规则吧。不要这样提着大包小包地走出去,人们会以为您是个侍女的。快把东西交给这个家伙,他会像放鸡蛋一样把它们放好的,呶。”
当奥菲莉娅小姐的堂弟从她手里把她的宝贝全都拿走的时候,她显得很失望的样子,待她上了马车,发现东西都完好无损地摆在车上时,这才又高兴起来。
“汤姆呢?”伊娃问道。
“啊,他坐在外面,小猫咪。我要将汤姆当作一件好礼物送给你妈妈,让他代替那个喝醉了酒把马车乱赶一气的家伙。”
“啊,汤姆会是一个呱呱叫的车夫,我知道。”伊娃说,“他决不会喝醉酒的。”
马车在一栋古老的大屋面前停下来了,这座建筑是一座奇怪的西班牙和法兰西风格的混合物,这在新奥尔良的部分地区是很常见的。这是一座摩尔人式一种混合了西班牙和北非伊斯兰建筑,风格的建筑。的建筑,一座围着院子的四方形院落,马车要通过一座拱门才能进入院子。这座院落的内部,显然布置得如图画般美丽豪华,满足了主人的理想生活。宽阔的回廊把四边连在一起,摩尔人式的拱门,修长的柱子,阿拉伯风格的装饰,使人如入梦境,好像回到了西班牙的东方罗曼蒂克的古国。在庭院中央,一座喷泉喷出高高的银白色水花,永不停歇地落在一座大理石水池里,水池四周,种着密密麻麻的芳香的紫罗兰。水池里的水,像水晶一样清澈,里面游动着许多金黄色和银白色的鱼儿,就像闪烁跳跃着无数活动着的珠宝一样。喷泉周围有一条用鹅卵石铺成各种奇怪图案的小径,小径的两侧,则是平滑如绿茵的草地,其中包括一条车道。两株高大的,正繁花芬芳的桔子树,投下一片美妙的绿荫。草地的四周,是一座座饰着阿拉伯风格的大理石花盆,花盆里种了各种精选的热带花卉植物。院子里还有叶子平滑,开着颜色耀眼花儿的高大的石榴树;有叶子黝黑,开着繁星似的银白色花儿的阿拉伯茉莉花树;有天竺葵,有富态妖娆、婀娜多姿的玫瑰花,金黄色的茉莉花,发出柠檬香味的马鞭草花,它们全都花繁叶茂,气味芬芳。此外,到处还点缀着一株株叶子奇异宽大,神秘古老的芦荟,好像一位年老的巫师,庄严而神秘地坐在那些容易枯荣的花卉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