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贝卡还处于常态的、适合她年龄的一种混沌状态,男孩们都是好同伴,仅此而已。她喜欢同他们在同一教室里背诵课文,好像一切会进展得更好些。但却不受那些粗俗的、像大人似的调情的干扰与影响,因为她有自己的理想。直至此时,她所遇到的男孩中,还无一人能唤起她对男性的喜爱,因为她一贯受到良好的教育。就是当梦飘动,触动了她心灵的感光板,赫尔达的女同学们的那些大量、普通、详尽的浪漫故事,也不是她梦想的组成部分。
在瓦尔汉的教师中,有一位对丽贝卡影响深刻的人,她就是埃米莉·马克斯韦尔小姐,教授丽贝卡英国文学和作文。马克斯韦尔小姐是缅因州前州长的侄女,鲍登某教授的女儿。在瓦尔汉,她是最出类拔萃的人物。她在瓦尔汉执教的几年,是她所有机遇中最快乐的一段时光。碰巧这时,丽贝卡在校就读。她们毫不迟疑地建立起良好的关系。丽贝卡的心像飞出去的箭,一举中的。她的心灵与更优秀的心灵相遇,立刻便对它产生了一种永恒不变的尊重和敬意。
有传言说马克斯韦尔小姐写过当一个词用一定的语调读出后,就要理解为某人不仅掌握了该词的书写、有特征的书法或其他别的形式,而且她本人已出现在字里行间。
“她写文章,你会喜欢她的。”第一天早祷时,全体教工在正面座位上很显眼地坐了一排,赫尔达悄声对丽贝卡说,“她写文章,我说她自命不凡。”
好像没有人掌握准确的消息来满足大家的好奇心,不过人们相信至少目前就有一人看见过,亲眼见过马克斯韦尔小姐在杂志上发表的文章。这样高的成就使丽贝卡有点害怕她,但是看起来很钦佩她,这是大部分同学做不到的,因为他们先天生就了不能令人满意的视觉器官。马克斯韦尔小姐环顾的目光总是碰着一双黑眼睛的热切的注视。当她讲到特别精彩处,她会望着角落里的第二个座位,以求得到她的认可。她想激发的每一点感情的细微差别,都会在那张敏感年轻的脸上表现出来。
有一天,当讨论第一篇课堂作文时,她要求每位新同学带一篇头一年写的文章,这样她就可以评价作品,确切地知道该使用什么教材。丽贝卡磨蹭到最后才羞答答地走到讲台前。
“我这里没有现成的作文,马克斯韦尔小姐,但星期五回家,我可以找出一篇。作文被捆成一捆,放在阁楼的箱子里了。”
“是很小心地用粉红色和蓝色的丝带缠起来的?”马克斯韦尔小姐带着奇妙的微笑问道。
“不是,”丽贝卡果断地摇头回答,“我不想用丝带,因为其他所有女孩都用。丝带看起来很漂亮,但我习惯特意用二股麻绳把文章系起来。有篇《论孤独》的作文,我就是用鞋带系的。我是怎么想就怎么表达。”
“孤独!”马克斯韦尔小姐扬起了眉毛,笑着说,“你自己选题吗?”
“不是,迪尔伯恩小姐认为我们年纪小,找不到好题目。”
“还有其它什么题目吗?”
“《炉边冥想》、《作为战士的格兰特》(南北战争时北军总司令,第18任总统)、《对P·T巴纳姆生平的思考》(美国演艺、展出主持人)、《被埋的城市》……其他的,我记不起来了。都写得不好,我不敢拿出来给人看;我可以写诗,写起来不费力,也写得好些,马克斯韦尔小姐。”
“诗!”她大声说,“迪尔伯恩小姐要求你们写诗吗?”
“哦,不是的。我甚至在农场时就经常写诗。要把我写的都拿来吗?并不是很多的。”
丽贝卡带着一个空白簿,里面夹着她的所谓的诗作,并把它留在马克斯韦尔小姐的门口,希望能被召见,得到一个私下会晤的机会。不巧,一位仆人听见门铃声来开门,她只有离开,失望地离开。
几天后,她看见马克斯韦尔小姐的桌上放着一本黑色封面的本子,她知道可怕的、挨批的时刻来到了。所以课后要她留下,她一点也不感到惊奇。
室内很安静,红叶在微风中飒飒作响,风从开着的窗户吹了进来,捎来这个季节的第一声问候。马克斯韦尔小姐走进来,坐到丽贝卡旁边的板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