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我算是完成了改革。现在我考虑的是如何极力地从内心排除对公众意见的顾忌,以及在做本身是美好而合理的事情时害怕别人责备的想法,以便让我的这次改革稳固而持久。由于我的作品引起了轰动效应,并且我所下的决心也出了名,这就招来了一些主顾,因此我的新工作一开始就比较顺手。然而,有几个原因妨碍了我取得在别的情况下可能达到的成功。首先是我糟糕的身体。最近一次患病留下了一些后遗症,使我的身体再也没有恢复到以前的健康水平,而我相信,我所信赖的医生,使我吃的苦头不比疾病本身带来的痛苦少些。我相继请莫朗、达朗、爱尔维修、马鲁安和蒂埃里为我诊治,他们都是博学的人,也是我的朋友,各以自己的方式为我看病,却丝毫不能减轻我的痛苦,反而使我变得更加虚弱不堪。我越接受他们的治疗,就越发黄瘦虚弱。我的脑子被他们吓坏了,只会根据药效来判断自己的身体状况,想象在死亡之前只会有一连串的痛苦在等着我,比如尿潴留、砂淋、结石什么的。凡是能减轻别人痛苦的疗法,如汤药、淋浴、放血等,都只能加剧我的病痛。我发现惟有达朗的探条能起点作用,尽管只能暂时缓解一下我的疼痛,但我还是觉得离开了它就没法活似的,于是我就花巨资购买了大量的探条存在家里,即便达朗过世了,我还是终身都有探条可用。在我频繁地使用它们的大约八九年的时间里,我花在上面的钱足足有五十个金路易之多。可想而知,治疗这么昂贵、痛苦和难受,我是无法聚精会神地工作的,而一个垂死之人也是不会以巨大的热情去挣他每天的伙食费的。
文学方面的事情同样也妨碍了我的日常工作。我的那篇文章一面世,那些文学卫道士们就不约而同地向我扑来。我一看有这么多的若斯先生,连问题都没有弄清楚,就以大师的口吻对人指手画脚,便气不打一处来,于是我拿起笔,把他们中的一些人狠狠地教训了一顿,使得再也没有人敢支持他们。一位来自南锡的戈蒂埃先生头一个倒在我的枪口下,我在给格里姆先生的一封信中把他声色俱厉地骂了一通。第二个人就是斯塔尼斯拉夫国王,他竟然肯屈尊和我理论一番。承他那么看得起我,我不得不换一种口气来答复他。我采用一种更为庄重但同样强硬的语气,同时不失对作者的尊敬,将他的作品批得体无完肤。在我知道有个叫默努神父的耶稣会教士插手过这篇文章后,我便根据自己的判断,辨认出作品中哪些是国王的手笔,哪些是神父的腔调。我毫不留情地大力抨击所有耶稣会派的言论,顺便还抓住了一个我认为只有这位可敬的神父才会犯的颠倒时代的错误。不知出于何种原因,我的这篇文章没有我其他的文章那么轰动,但它却是这类文章中独一无二的杰作。我抓住这个天赐良机,在文中向公众展示我这个平头百姓是如何捍卫真理、甚至敢于与君主抗衡的。而且,在回击这位君主时,我显得既高傲又恭敬,任何人想在这方面做得比我更好都是很困难的。我很幸运,遇上了这样一个对手,我既能对他表达我的崇敬之情,而又没有丝毫谄媚之嫌。我相当成功地做到了这一点,同时也没有失去自己的尊严。我的举动使朋友们大为惊慌,他们认为我肯定会被投进巴士底狱去。我一刻也没有这种恐惧。而且,我这么做是对的。这位善良的国王在看过我的答复之后说:“我算是领教过了,以后再也不惹他了。”从那时起,我就不断地收到他的各种表示尊重和友善的好意,其中有几次是我将要提到的,而我的那篇文章也就从此平平安安地在法国和欧洲流传开了,再也没有人对它横挑鼻子竖挑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