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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14)

忏悔录

在意大利听音乐非常便宜,因此对喜爱它的人来说,不听白不听。我租了一架钢琴,只花了一个埃居就请了四五个乐师每周来我家一次,陪我练习我最喜爱的歌剧片断。我也让他们试奏了一下我写的《风流诗神》中的几段。也许是这几段真的很动听,也许是想奉承我,圣·克利梭斯托姆歌剧院的芭蕾舞师找我要了两首曲子。我很高兴它们能被这支顶尖的乐队演奏出来。曲子由白蒂娜伴舞,这个小姑娘既漂亮又可爱,曾由我们的一个西班牙朋友法瓜迦抚养,我们常到她家共度良宵。

说到妓女,在像威尼斯这样的城市里,人们是很难洁身自好的。可能有人会问我,你在这一点上难道就没有任何要忏悔的吗?是的,我确实有点事情要说,我将用和对待其他事情一样的诚挚态度来忏悔。

我素来讨厌妓女,但在威尼斯又接触不到其他女人。我的职务也让我和城里的大部分豪门绝缘。勒·布隆先生的几个女儿虽然很可爱,却不大容易接近。况且,我对她们的父母十分尊敬,这也使我不想对她们有什么企图。和她们相比,一个名叫卡塔妮奥的年轻女孩更适合我的口味,她是普鲁士国王派驻威尼斯代表的女儿;但卡利约正和她恋爱,甚至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卡利约家财万贯,我却一文不名;他的薪金是一百金路易,我的只有一百皮斯托儿。再说,除了我不愿挖朋友的墙角之外,我知道像我这样囊空如洗的人,不管在哪儿,尤其是在威尼斯,是不该卷入风流韵事中的。我没有丢掉满足自己欲望的恶习,而且由于太忙,我对由于气候造成的这种需要的感觉并不强烈。我在威尼斯时,约有一年的时间都和在巴黎时一样老实。到十八个月以后我将要离开这座城市时,我只和女性有过两次接触的机会,而且是因为特殊的机缘。下面我来讲讲这两件事。

第一个机会是那位正人君子维塔利给我的,时间是在我逼他向我道歉之后不久。当时,大家在餐桌上谈论威尼斯的各种消遣。这帮人责怪我对所有消遣取乐的活动中最刺激的一种竟然无动于衷,他们大肆吹嘘威尼斯的妓女如何的风情万种,举世无双。多米尼克说我一定要见识一下其中最可爱的一位,并说他愿意为我引见,保证让我满意。看到他如此殷勤,我哈哈大笑起来。这时,年高德劭的庇阿蒂伯爵以一种我未曾想到意大利人也会有的坦率对我说,他认为我很理智,不会让自己的仇家领去寻花问柳的。事实上,我并无这种意图,也没有这种兴趣。不过,尽管如此,受一种连我自己都莫名其妙的矛盾心理的驱使,最后我还是被拖到了那儿。这违背了我的兴趣、心境和理智,甚至违背了我的意愿,其原因在于我的软弱,同时也有害怕显露自己对别人不信任的成分。此外,按当地人的话说,是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像个傻瓜。我们去嫖的那个帕多瓦姑娘长得不错,甚至可以说是面容姣好,但她的美并不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多米尼克把我丢在她那儿就走了。我让人送上几杯冰索贝来,她给我唱了一曲。半个小时后,我在桌上丢下一个杜卡托,准备离开。可是她却异常地一丝不苟,不愿多拿,说无功不受禄,而我也同样地相当愚蠢,竟然满足了她的要求。回到使馆后,我深信自己染上了某种疾病,因此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派人把医生请来,让他给我开药。在长达三个星期的时间里我的心情都无比的沮丧和压抑。实际上我的身体并没有任何不适,也没有任何明显的症状值得我担惊受怕的。我不能想象离开帕多瓦姑娘怀抱的人会毫发无损。医生竭力地劝我,几乎费尽唇舌,最后还是通过说我的体质很特殊,感染疾病的几率很小,才说服了我。尽管我也许不像其他人那样经常冒险去做这方面的尝试,但我的健康在这方面并没有受到损害的事实,似乎证明了这位医生所言极是。然而,我并没有因为医生的话而放纵自己;如果老天爷真的给了我这方面的优势,我可以发誓自己从未将它滥用过。

我的另一次艳遇,虽说也是和一个妓女,但是起因和结果都迥然不同。前面说过,奥利维船长请我到他的船上吃饭,我把西班牙大使馆的秘书卡利约也带了去。我本以为他们会鸣礼炮欢迎我们。虽然船员们隆重地列队迎接我们,但是一响礼炮也没有放。这使我非常难堪,因为我看出卡利约对此有点生气。确实,那些身份不如我们的人在商船上都受到了鸣炮欢迎的礼遇,何况我对船长有恩,理应享受这种待遇呢?尽管当天的午宴异常丰盛,奥利维船长对我也殷勤备至,但我却始终无法掩饰自己的情感,因为我一向不擅此道。我一上船就兴致不高,吃得不多,说得更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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