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警察留守在大门口。另外四人则走上三楼。杜·洛瓦先将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然后透过锁眼往里看了看,没有发现任何动静。他按了一下门铃。
警长对两位警员说道:“你们呆在这儿,等候命令。”
他们在门口等着。两三分钟后,杜·洛瓦又按了几次门铃。他们听到房间里有一丝响动,随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有人来窥探究竟。杜·洛瓦于是使劲敲了敲门。
这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试图不想让人听出她是谁:“谁啊?”
警长说道:“开门,警察局的。”
那声音又问:“您是谁?”
“我是警长。开门,否则我们只有破门而入了。”
“您想干什么?”仍然是刚才那声音。
杜·洛瓦喊道:“是我。你们已经无路可逃了。”
那轻微的、显然是光着脚走路的声音渐渐远去,几秒钟后又回来了。
杜·洛瓦接着说道:“如果您不开门,我们就撞了。”说完,他用手握住铜制门把,肩膀试探性地推了推门。见里面还是没有反应,他便使出浑身气力,猛地撞上去。门上那把旧锁顿时四分五裂,所有的螺丝都从木槽中连根拔起,杜·洛瓦也差点撞到玛德莱娜的身上。此时的玛德莱娜套了件衬裙和外衣,头发凌乱不堪。她拿着一根蜡烛站在那里,双腿光溜溜地露在外面。
“就是她!终于逮着他们啦!”杜·洛瓦大声喊道,不管三七二十一冲进房里。警长脱下帽子,也跟了进去。惊慌失措的玛德莱娜举着蜡烛,走在他们后面。
当杜·洛瓦他们经过餐厅时,看见桌上一片狼藉:空空的香槟酒瓶、吃剩下的鸡骨头、一瓶打开的鹅肝酱以及几块吃了一半的面包。此外,餐具架上还放着两个堆满牡蛎壳的盘子。
卧室里,仿佛经历了一场搏斗。玛德莱娜的长裙被扔在椅子上,一条男式短裤搭拉在沙发的扶手上。两双鞋,一大一小,歪歪斜斜地倒向床边。
这是一套连同家具一起出租的公寓,摆设一般,到处弥漫着一股类似旅店的、令人恶心的浑浊气味。这股气味源于四周的窗帘、床垫、墙壁和座椅,也源于曾经在此居住的房客。这些客人有的逗留一天,有的长达半年,房间因此残留下他们的体味。日积月累,这些气味混在一起,逐渐形成一股淡淡的、让人无法忍受的怪味。这股气味总是弥漫在类似的场合中。
壁炉上堆满了东西:点心盘、查尔特勒甜酒以及两只半空的酒杯。铜制吊钟上方的人体装饰上挂着一顶男式大礼帽。
警长猛地转过身,两眼直视玛德莱娜:
“您是在场这位记者普罗斯佩—乔治·杜·洛瓦先生的合法妻子克莱尔—玛德莱娜·杜·洛瓦夫人吗?”
玛德莱娜的喉咙仿佛哽住了一般,一字一顿地说道:
“是的,先生。”
“您在这儿干什么?”
玛德莱娜没有做声。
警长又问:“您在这儿干什么?您不在自己家里,反而呆在这套家具齐全的公寓里,几乎赤身裸体。说,您到底来这儿干什么?”
警长等了一会儿,见玛德莱娜仍然没有开口,于是接着说道:“夫人,既然您不愿承认,那我只好自己查明真相了。”
床上被子里还躲着一个人。
警长走近床边,喊了一声:“先生。”
躺在床上的男士一动也不动,面朝墙壁,头埋在枕头底下。
警长碰了碰那人的肩膀,又说了一遍:“先生,请您不要逼我动手。”
躲在里面的人毫无动静,仿佛死了一般。
杜·洛瓦一把冲上去,抽掉被褥和枕头。这时,从里面露出拉罗舍—马蒂厄那张吓得发白的脸。杜·洛瓦俯下身去,浑身颤抖,仿佛恨不得掐住他的脖子。他咬牙切齿地说道:
“既然您可以做出这种见不得人的丑事,最起码也应该有勇气站出来吧。”
警长问道:“您是谁?”
惊慌失措的拉罗舍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警长又说了一遍:“我是警长,现在勒令您说出自己的姓名。”
一旁的杜·洛瓦气得浑身发抖,他喊道:“说呀,胆小鬼!难道想让我替您说吗?”
床上的男人终于说话了:“警长先生,您不应该让这个人在这里指手画脚,肆意辱骂我。到底是您在办案,还是他在办案?到底是应该回答您,还是回答他?”
短短几句话,让他觉得嗓子干涩无比。
警长回答道:“当然是回答我喽,先生。您只需回答我一个人的问题。现在我问您,您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