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瓦尔特夫人被情人的亲密举动弄得神魂颠倒,喃喃说道:“真的这么快就走了吗?”那哀怨的眼神始终盯着敞开房门的卧室。
杜·洛瓦推开她,焦急地说道:“我一定要走了。再不走,肯定会迟到的。”
他碰了碰瓦尔特夫人凑过来的嘴唇,然后赶紧把她遗忘的雨伞递过去,催促道:“走吧,走吧,快点,已经三点多了。”
临走前,瓦尔特夫人又叮嘱了一遍:“明晚七点,千万别忘了。”
杜·洛瓦回答道:“知道了。明晚七点。”
走出大门后,他们一人往左,一人往右。
杜·洛瓦一直走到环城大街,然后沿马勒泽布街慢慢地往回走。经过一家小商店时,他看到店中的水晶玻璃缸里有一堆糖炒栗子。他想:“我要给克罗蒂尔德买一袋。”于是,杜·洛瓦买了满满一袋情妇最爱吃的糖炒栗子。
四点钟的时候,他回到房里静静地等待。
克罗蒂尔德今天来得比较晚。因为她丈夫刚从外地回来,准备在家里住上一个星期。一见面,她就问杜·洛瓦:“明天你能来我家吃晚饭吗?我丈夫见到你肯定会很高兴的。”
“不行,明天我得去瓦尔特家。我们还有一大堆政治和经济方面的要事需要商量。”
克罗蒂尔德取下帽子,然后忙着解开绷得很紧的胸衣。
杜·洛瓦指了指壁炉上的袋子,说道:“我给你买了一些糖炒栗子。”
克罗蒂尔德高兴地拍着双手:“太好啦!你真好!”
她拿过袋子尝了一个,然后说道:“真甜,我要把它们吃得一个也不剩。”
接着,她饶有兴致地望着杜·洛瓦:“这么说,你能够容忍我所有的毛病?”
克罗蒂尔德慢悠悠地吃着栗子,并不时地往袋子里瞧上一眼,看看里面是否还有。
她对杜·洛瓦说:“来,快坐到椅子上来!我要坐在你的双腿中间吃。这样一定很有意思。”
杜·洛瓦笑着坐下来,双腿张开让她坐到中间,就像刚才和瓦尔特夫人一样。
克罗蒂尔德嘴里塞满东西,望着他说道:
“亲爱的,你不知道吧,我昨晚梦见你了。我梦见我们骑着一只骆驼长途跋涉。那是一只双峰驼。我们每人坐在一只驼峰上,想要穿越一片沙漠,身边带着纸包三明治和一瓶葡萄酒。我们在驼峰上吃饭。可是没过多久,我就觉得十分乏味,因为其他什么事也做不了。我们隔得太远,所以我只想下来。”
杜·洛瓦附和道:
“我也想下来。”
接着,他开始哈哈大笑起来。克罗蒂尔德讲的这个故事让他忍俊不禁,他开始逗她说这说那。两人在那里卿卿我我,说些情侣间天真烂漫、柔情蜜意的疯话。这些俏皮话出自克罗蒂尔德之口,显得那么乖巧可笑;要是换成瓦尔特夫人的话,定会让他大为光火。
克罗蒂尔德也是左一个“亲爱的”,右一个“我的小宝贝”、“我的小猫咪”地叫个不停,听起来十分温存悦耳。然而就在刚才,瓦尔特夫人这样叫他的时候,杜·洛瓦还觉得恼怒万分,令人作呕。同样的情话出自不同人之口,感觉总是有着天壤之别。
即使沉醉在疯疯癫癫的情话中,杜·洛瓦仍念念不忘那即将到手的七万法郎。突然,他用手轻轻地敲了敲德·玛莱尔夫人的脑袋,打断她的喁喁私语:“听着,我的小猫咪。赶快替我向你丈夫捎句话,让他明天去买一万法郎摩洛哥股票,现价每股七十二法郎。我保证不出三个月,他就可以赚到六万到八万法郎。你可一定要让他严守秘密。就说是我讲的,政府已经决定出兵丹尼尔,所以一定会为摩洛哥股票提供担保。至于其他的人,我们就甭管了。要知道,我现在对你讲的,可是国家机密。”
克罗蒂尔德静静地听着,神情严肃。她轻声说道:“谢谢你。我今晚就会转告我的丈夫。你对他尽管放心,他是不会到处乱说的。他是一个很可靠的人,绝不会出任何问题。”
这时,克罗蒂尔德吃光了所有的糖炒栗子。她用手揉了揉袋子,将它扔进壁炉里,然后对杜·洛瓦说道:“我们上床吧。”说完,也不起身,就坐在那里帮他解开背心的纽扣。
忽然她停了下来,从纽扣中间抽出一根长长的头发,笑着说道:“瞧,你可真是位忠贞不渝的丈夫,身上还带着玛德莱娜的头发。”
可是过了一会儿,克罗蒂尔德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她久久地盯着手上那根被她发现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头发,自言自语地说道:“这不是玛德莱娜的头发,这根头发是褐色的。”
“或许是女佣的吧。”杜·洛瓦嬉皮笑脸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