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并不指望要我认真听取你的这番话,是吗?”杰拉尔德问道。
“不,杰拉尔德。我指望认真听取这番话的人为数不多,你就是其中之一。”
“那么,恐怕无论如何我都无法满足你的这一期望了。你认为人们应该随心所欲才对喽。”
“我认为他们始终都是这么做的。可是我希望他们喜欢做心中所想到的完全独特的事情,这就是要他们独行其是。可是他们只喜欢人云亦云,随声附和。”
“可是我,”杰拉尔德严肃地说,“根本不喜欢生活在一个人人凭自发独行其是的世界里,像你说的那样。不出五分钟,我们就会看到人人都要去割断别人的喉管。”
“那意思是你想割断每个人的喉管。”伯金说。
“怎么会得出这个结论呢?”杰拉尔德气呼呼地问道。
“没有人,”伯金说,“会割另一个人的喉管,除非他想这样做。而且除非另一个人想被割断喉管。这是个彻底的真理。谋杀的兑现需要两个人:一个杀人犯和一个被害者。一个被害者是一个可杀的人。一个可杀之人往往非常希望被杀,即使这种欲望隐而不露。”
“有时候你讲的完全是一派胡言。”杰拉尔德对伯金说,“事实上,没有一个人希望自己的喉管被割断,而且大部分人喜欢操刀行割。总有一天……”
“这是个令人作呕的事物观,杰拉尔德。”伯金讲,“难怪你害怕自己和自身的不愉快。”
“我怎么会害怕自己呢?”杰拉尔德道,“再说我认为自己过得很愉快。”
“你似乎有一种欲望,希望肚子被划开的潜在欲望,而且想象着每一个人袖管里都藏着一把要加害于你的刀。”伯金说。
“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呢?”杰拉尔德问。
“从你的话中。”伯金说。
两人默默不语,相互间存在着一种奇异的敌意,这种敌意几近于爱。他俩之间总是这样:谈话总使他们进入一种奇异的、危险的密切关系,不是恨就是爱,或者恨爱参半。表面上他们俩淡淡地告别了,好像他们的分别是件鸡毛蒜皮的小事。他们也确实不把分别作为一件大事。可是各自都因对方而怒火中烧,双方心里都火冒三丈。不过对此他们决不肯承认。他们想把双方的关系保持在一种泛泛之交的水平上,不打算产生内心相互憎恨这种懦弱和反常的现象。他们根本不相信男人之间有着深切的关系,所以使得他们之间深厚的友谊受到抑制,得不到任何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