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头全冲着,大妈。”
“对啦,我看你确实在乡下住过。我心想,兴许你又想蒙混我呢。那你的真名叫什么?”
“乔治·彼得斯,大妈。”
“好吧,你可要记住呀,乔治。别忘了,待会儿一出门,又对我说是亚历山大,回头我抓住你什么错,你又说是乔治·亚历山大。你别再穿上那身旧花布裙子到女人跟前去转悠。你装姑娘可是够差劲的,不过也许你能哄哄男人。老天保佑你,孩子,拿起线来认针时,别拿着线不动,一个劲儿把针往线上凑,你要拿稳了针,把线往针眼里穿才行。女人总是这么穿针的,但男人却总是反过来。以后砸耗子或者别的什么东西时,要踮起脚尖来,手要举过头顶,尽量做出笨手笨脚的样子,别砸中耗子,得差上个六七呎远。扔东西的时候,胳膊连动肩膀僵硬地甩出去,像是肩膀那儿有个轴可以转动似的,反正得像个姑娘;不能使手腕儿和胳膊肘,用胳膊甩到一边去,那就像个男孩子。你还要注意,女孩子想往怀里接什么东西时,总是把两膝分开的;她不会像你接住铅块那样,两腿一夹。怎么着,你穿针线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你是个男孩子;我又想出别的法子来确证一下。现在上你舅舅那儿去吧,萨拉·玛丽·威廉斯·乔治·亚历山大·彼得斯,如果你碰到什么难处,就捎个信儿给朱迪思·洛夫特斯太太,那就是我,我一定会尽我的力帮助你克服困难。一直顺着河边的大路走,一直走,下次出门,要穿上鞋子和袜子。河边的路上尽是石头,我看你走到戈申的时候,那双脚也就不成样子了。”
我沿着河岸往上走了五十来码,随之就折回头来,溜到我停小划子的地方,离那幢房子有好长一段路呢。我跳到船上连忙划走了。我往上水划了好远,估计足可以到达岛头上时,就横着往对岸划去。我摘下了遮阳大草帽,因为这时候我用不着遮脸的东西了。划到河中央的时候,我听见钟敲起来了,于是我就停了桨,仔细听了听。钟声从水面上漂过来,很弱,但很清楚——十一下。我一靠上岛头的岸,连喘口气的工夫都不耽搁,尽管我已是上气不接下气。我一头钻进原先露营的树林里,找了一块干燥的高地,燃起一堆很旺的营火来。
然后我又跳进小划子,拼命往我们住的地方划,往下一哩半的地方。上了岸,我就钻进树林,爬上山脊梁,跑进岩洞里。吉姆躺在洞里,呼呼地大睡呢。我把他叫起来说:
“起来,快跑,吉姆!连一分钟也不能耽误。他们追我们来了!”
吉姆什么都没问,连一句话也没说;但是从接下来那半小时里的行为举止当中,可以看出他被吓坏了。在这半小时当中我们把所有的家当都搬上了木排,它藏在树阴遮蔽的河汊里,我们准备把它从那儿撑出去。我们首先把岩洞口的营火弄灭了,以后在外面再没露出半星一点的亮光。
我把划子划离岸一点距离,四下里望望,但即使附近有船只我也看不见,因为星光下的阴影里看不太清楚。然后我们就把木排撑出来,沿着河边的阴影往下漂,经过静谧的岛尾时,两人都没敢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