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鸦片

罂粟是我们早就有的,见本草,“阿芙蓉,一名阿片,俗作鸦片,是罂粟花之津液也。”罂粟花十分美丽,花朵很大,有红、白、粉红等色,四瓣或多瓣,花茎有茸毛,叶有锯齿。花苞下垂,花开时则仰举,垦龆嘧耍艳冠群芳。其果实内有种子如粟粒,故名。果实未成熟时,划割之则流出白浆如乳汁,煎熬成黑色粘膏,名曰芙蓉膏,即鸦片。可供药用,有止痛安眠之效。在美国,有些家庭院内花圃中偶亦可见罂粟花丛粲然触目。我每驻足赏玩不忍离去。不意如此艳丽之花竟含有如此之剧毒,为害人群如此之深远。

英国人运印度鸦片到广州,始自清初,至道光时而输入大增,终于酿成鸦片战争。战争结束后虽然鸦片依然倾销不已,但是清廷于同光年间亦纵容我内地栽种鸦片。英国输入者谓之洋药,本土生产者谓之土药。而土药之中,以产于云南者为最优,称之为云土,其品质远在北方销行之陕甘土之上,通常压缩成长方形块状,以纸包之,每块约重一斤。

英国人服鸦片者,例如著名文学家陶玛斯逖昆西,著有《食鸦片者之忏悔》,他不是吸鸦片烟,是吞服鸦片酊。酊是tincture的译音,凡药物溶于酒精或其他液体者皆谓之酊。鸦片酊名为Laudanum,食用之法系以数滴鸦片酊滴入水内而吞服之。济慈作《夜莺歌》,所谓“emptied some dull opiate to the drains”也就是说举杯喝干鸦片酊不留一点渣。这种仰着脖子吞饮的服法当然收镇定之效,也许更有急效,但是未能充分发挥鸦片之徐徐麻醉的愉快的效果。吸鸦片是我们中国人的发明,除了止痛镇定之外还附带着有一套令人心荡神怡的轻松享受。

从前北平(不知别处是否也是如此)辽鹬家没有不备鸦片待客的,客来即延之上炕(或后炕)或短榻,相对横陈,吞烟吐雾一番。全套烟具颇不简单。主要是烟枪,长短粗细各有不同。虽是竹子一根,装饰花样甚多。烟枪的嘴可以是翡翠的,可以是白玉的,可以是玛瑙的。烟枪上面可以包上一层镂刻的银花,也有细针密缝加上一个布套的。通常有一个或大或小的烟盘子,黑漆螺钿,光彩夺目,至少有两根烟枪放在盘里。此外就是烟斗了。烟斗形状不一,方的圆的扁的尖的都有,平常陈列在一个硬木架上,像兔儿爷摊子似的列为三层,至少有一二十个。烟斗安在烟枪上要垫一小块蘸湿了的珠罗纱,用力一拧便可牢不透气。再就是烟灯,通常是麻油棉捻,配以或大或小或高或矮的玻璃灯罩。细高的灯罩,吸起来格外响。烟签子,烟罐子,烟灰盒子,清理烟斗的曲钩,通烟枪的通条,还有一把小铜扇子似的用以滚制烟泡的家伙——通通放在烟盘子里。这些物事要揩得锃光大亮,所以往往须有专人料理其事。

由烟土制成烟膏,手续很繁,而且需要在家里自己炮制才有味道。大小红泥火炉摆成阵式,用上好缸炭燃起熊熊烈火,大小红铜锅都是揩得光可鉴人。不能用铁锅,一定要用红铜锅。锅里加水,投入烟土猛煮。煮到相当时候,要随煮随搅,用木质长柄铲来搅。煮成浓汁,倒在一个覆有两整张金高纸的竹笊篱上,那张金高纸要先烤得焦黄,浓汁倒上去才会慢慢的渗漏在下面的瓷钵里。这是第一货。还要再加水煮第二货。煮好也是如法渗漏在第二只瓷钵里。这煮好的鸦片汁,倒在锅里再度熬煮,不停的搅和,直到浓汁越来越浓,变成了膏状,比川贝枇杷膏还要再浓一些,便可以倒在罐里储藏,或是放烟盘子里备用了。这最后一道手续叫做“收膏”。收膏的时候人不能离开锅,火候要拿得稳,要恰到好处,太老太嫩均无是处。煮烟的时候不要忘记加一撮烟灰,然后熬出来的膏才有强烈的刺激力。那用过的金高纸不可丢弃,因为把纸熬煮一下还多少可以得到一点浆汁。抽鸦片的人珍视鸦片,一点也不肯糟踏。

吸抽鸦片又另是一套功夫。一定要躺着抽,短榻不够深,脚底下垫一个凳子,这是标准姿势。先取烟签子在手,一根两根都成,一手一根也行,用签子挑取烟膏,就灯上烧之,烟遇热嘶嘶冒泡,变黄褐色,急入烟缸再裹烟膏,再烧之,如是三数次则烟泡形成,有如小小的蜂巢,在小铜扇上往复滚压使之光平坚固,俟冷却可贮存于玻璃罐内,或趁热安在烟斗口上立即吸食。吸鸦片时,以口就枪嘴,用口吸,其声呼呼轰轰,善吸者能吸出节奏,烟自口入,自鼻孔出,其中一部分当然要在肺里走了一遭。吸时一手持枪,一手持签,斗塞则以签刺之,使之通畅无阻。善吸者不需用签,一口气把一个烟泡完全吸进斗去。一个泡不足,再来一个,视瘾之大小而定。有人连吸三五个面不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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