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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慧国游记-第二章

最让这两匹马感到为难的,也许是它们看到我身体的其它部分和“野胡”的大不相同,这我可得归功于我穿的衣服,因为对于衣服它们根本没什么概念。那匹栗色小马用蹄子和蹄<辛艘豢槭鞲给我(它们拿东西的方法待我有合适的机会再来细说),我用手接了过来,闻了闻,又十分礼貌地还给了它。它又从“野胡”的窝里拿出一块驴肉来,那味道极其难闻,我恶心地扭过头去,于是它就把这驴肉扔给了那个“野胡”,结果一下子就被它狼吞虎咽地把肉给吃了。后来它又给了我一把干草和沾满燕麦的一个马蹄球节,可我都是摇摇头,表示这两样都不是我吃的东西。说实在的,我现在倒担心起来,要是我遇不到什么同类的人,我一定会饿死的。至于那些脏兮兮的“野胡”,尽管那时很少有人像我这样热爱人类,但无论怎样我都会坦白地承认,我还从未见到过这么让人讨厌的敏感的生物。而且,在我逗留于这个国家的那段日子里,我越是接近它们就越觉得它们讨厌。马主人从我的举止上也看出了这一点,便吩咐把“野胡”带回窝里去。接下来他把前蹄放到嘴上,动作极为轻松自如,我看了却大为惊讶。它又做了别的一些姿势问我要吃什么,我却没法子作出让它明白的回答;此外,就算它明白了,我也看不出能想到什么办法为自己弄到食物。正当我们为难之际,我看到了一头母牛走了过去,就用手指着它,表示想去喝喝它的奶。这下子倒是起作用,它把我领回家,吩咐一匹做仆人的母马打开一间房,里面整整齐齐、干干净净地存放着大量用陶盆和木盆装着的牛奶。母马给了我满满一大碗,我十分痛快地喝了下去,顿时觉得精神大振。

约摸中午时分,我看到四只“野胡”拉着一辆像雪橇一样的车子朝房子这边走来。车里坐着一匹老马,看上去挺有身分的。下车时它让后蹄先着地,因为前些时候它不小心把左前腿给伤着了。老马是来我的马主人家里赴宴的,马主人十分客气地接待了它。它们在最好的一间屋里用餐,第二道菜是牛奶炖燕麦,老马吃热的,其余的马吃冷的。它们的食槽在房间的中央摆成一个圆形,分隔成若干格,它们就围着食槽坐在草堆上。食槽圈的中间是一个大草料架,上面有些尖角分别对准食槽的每一个格子,这样每匹公马和母马都能规规矩矩、秩序井然地吃着属于自己的那一份牛奶燕麦糊。小马驹的举止似乎也非常稳重,马主人夫妇对它们的客人则十分诚心,十分殷勤。灰马让我站在它身旁,并且同它的朋友谈了很多有关我的话,因为我发现客人不时地朝我看,而且它们又一再地提到“野胡”这个词儿。

那时我恰好戴着一副手套,灰色马主人非常不解,看到我把我的前蹄弄成这样,它不禁露出惊讶的神色。它把蹄子放在手套上碰了三四下,好像在说我得把我的前蹄恢复原状。我立刻把手套脱下来放进了口袋,这又引起了它们更多的议论,而且我看出大家对我这么做感到满意,不久,我还发现这种做法竟带来了很好的效果。马主人让我说出几个我能听明白的词儿,它们在吃饭的时候,马主人又把燕麦、牛奶、火、水以及其他一些东西的名称教给了我。因为我从小就有很好的学语言的本领,所以跟着它很容易就念了出来。

吃完饭以后,马主人把我拉到一边,又做姿势又说话,想让我明白它很担心,因为我没有可以吃的东西。在它们的话里燕麦叫做“赫伦”,这个词儿我反复念了三四遍。虽说一开始我拒绝吃燕麦,可转念一想,为什么我不能设法把它做成一种面包?和牛奶一起吃的话还可以活下去,以后再想办法逃往别的国家,好去找自己的同类。马主人立即吩咐一匹白色的母马仆人拿来一大盘燕麦,我把它放在火上加加热,接着搓掉麦壳,又设法吹去麦皮,然后把它们放在两块石头间磨碎,加上水,做成了一种糊或者饼一样的东西,再拿到火上烤熟,和着牛奶趁热喝了下去。这东西其实在欧洲许多地方相当常见,只不过刚开始吃的时候觉得淡而无味,日子久了还算过得去。我这一生常常落到吃粗糙粮饭的地步,但我可不是第一次从经验中得出这么个道理来:人性总是很容易满足的。另外,我还不得不说明一下,在我呆在这座岛的日子里,连一个小时的病都没有生过。当然,有时我会用“野胡”的头发做成一个捕物的套索,设法去捉上一只兔子或鸟儿什么的,还时常采来一些对健康大有好处的芳草,煮熟后当生菜吃,和着面包一起吃下去。偶尔我也做点稀罕的黄油,而且把做黄油剩下的乳清也都喝了。开头我因为吃不到盐简直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可是习惯成自然,不久以后,没有盐我也过得去。我相信,我们老是吃盐其实是一种奢侈的结果,最初放盐也只是用来刺激喝东西时的胃口,所以除了在长途的航海中,或是在远离大市场的地方拿盐来保藏肉食以外,盐是没有必要用的。我们也注意到,除了人,没有什么动物是喜欢吃盐的。拿我自己来说,离开这个国家以后,过了很久我才吃得下有咸味的食物。

有关我的饮食问题说得已经够多的了,其他的旅行家在他们的书中也大谈这个话题,好像读者个个都很关心我们这些人究竟吃得好还是吃得差。不过这件事还是有必要提一提的,要不然说我在这样一个国家和这样一些居民一起生活了三年,人们哪会相信呀!

夜幕降临的时候,马主人吩咐给我准备一个住处。我的住处离马住的房子有六码远,跟“野胡”的窝是分开的。我弄了一些干草,身上盖着自己的衣服,睡得倒也挺香的。但很快我就住得更好了,这点读者以后会知道的,到时我还要更详细地描述一下我的生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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