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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他说:“我认为,要是连这样的接待都不满意,那就毫无道理可言了。达西先生看到我去问候,似乎格外满意,他和我答话非常客气,甚至还恭维我呢,说他钦佩凯瑟琳夫人的眼力,决不会随意看中一个人。这种看法的确让人心悦诚服。总之,我非常欣赏他。”

伊丽莎白没有兴趣往下问,她的心思几乎全部转移到了姐姐和宾利先生的身上。她所看到的一幕幕情景无不激起她惬意的遐想,她和姐姐一样幸福。她仿佛看到姐姐已经住进了那幢福光高照的房子,充满了真情真爱的婚姻给了她无限幸福;她同时感到,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是可以做一些努力的,甚至是喜欢宾利两姐妹。她清楚地看得出母亲心里有着同样的想法,但决定不要靠她太近,免得她又是问这又是问那的。可事情就是那么不巧。大家坐下来用饭时,这母女俩的座位偏偏相隔很近,这让伊丽莎白感到极为倒霉。更让她气恼的是,母亲一个劲儿地与卢卡斯夫人大谈特谈,而且谈的尽是她希望简能与宾利先生早日成亲之类的话。一接触到这个话题,贝内特太太就浑身热血沸腾,孜孜不倦、没完没了地盘点着这桩婚姻的好处。这值得庆贺的第一点就是,宾利先生这位年轻人,长相迷人,家境富有,住的地方离龙博恩也不过三英里;其次,让人感到舒畅的是宾利家两个姐妹那么喜欢简,她们肯定也会像贝内特太太一样热切希望成全这桩美事;再者,简能够高攀上这桩亲事,对她几个妹妹来说也带来了光明前景,她们可以通过简结识许多富家子弟;最后一点就是她可以在她这个年纪的时候,把几个未出嫁的女儿交给她们的姐姐,自己就不必陪着她们过多地应酬和交际了。平时在家里,她总不能像别的女人那样自得其乐,可是在今天这样的场合,就应该把气氛搞活跃,让大家开开心心,这也是常理。末了,她衷心祝愿卢卡斯夫人也和她一样有福气,不过从她那得意洋洋的神情一看便知,她心里根本就不相信卢卡斯夫人会有这等运气。

伊丽莎白又是极力阻止她母亲滔滔不绝地夸夸其谈,又是劝她母亲不要那么大声流露自己的喜悦,免得让人都听见,结果全是枉然。更让她感到难以言状的痛苦是:她觉得母亲的这些话大半都被坐在对面的达西先生听到了。她的母亲全然不顾,只是责骂她瞎搀和。

“说说,达西先生算什么?我犯得着怕他?我想我们并不欠他什么人情,用不着看他的脸色说话。”

“看在老天的分上,夫人,别那么大声。得罪达西先生对您有什么好处?要是这样,他的朋友永远也不会瞧得起您。”

然而,她的母亲丝毫不为所动,照样夸夸其谈,声音丝毫也没有放低。伊丽莎白又是气恼,又是羞愧,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眼睛不自觉地向达西先生那里张望,每次张望都证实了自己的恐慌。虽然他眼睛并没有总是盯着她妈妈,但是她坚定地认为,他始终专注地注意着她母亲的谈话:他的脸上先是一副鄙夷和愤怒的表情,慢慢地换上了一副镇定、凝重的神色。

终于,贝内特太太没再往下说了。卢卡斯太太听着她翻来覆去地念叨着与自己毫无干系的喜悦,不停地打着哈欠,这下总算可以享用几口冷火腿和鸡肉了。伊丽莎白又开始恢复往常的活力。然而,这种恬静的心境很快被打破。大家吃完晚餐,有人提出唱歌,不等人请,玛丽宁静的心境就已按捺不住,想在大家面前表现表现。伊丽莎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频频给她使眼色,做暗示,可全是白费劲,玛丽根本不去领会,只是认为这是一个展露才华的大好时机。她唱了起来。伊丽莎白眼睛盯着妹妹,心里痛苦不堪。她焦躁不安地看着妹妹唱了几段,心情久久不能平静。玛丽一曲唱完,回谢桌上人们的掌声。这时也有人吆喝着,请她赏脸再唱一曲。于是过了大约半分钟,她又唱起了第二支歌。玛丽的才能并不适合于这种场合的表演,嗓音不够大,动作也做作。伊丽莎白顿时感到极度痛苦。她看看简,想看看她的反应,却发现她神态自若地与宾利先生交谈着;她再看看两个妹妹,却见她们在相互取笑打闹;再望望达西,他仍旧是满脸严肃,显得高深莫测。她朝父亲望了望,暗示他出面阻止,免得玛丽整晚上唱个没完。父亲对她的暗示心领神会,等玛丽一唱完第二首歌,就大声喊道:“这就够好的啦,孩子。你已经让我们大家开心了好一阵子了,把时间留给别的姑娘去展示风采吧!”

玛丽装作没听见,心里多少还是感到难堪。伊丽莎白一方面为妹妹难过,为父亲的话羞愧,一方面又担心自己的急躁反而坏事。这时,大家已经请其他人上台演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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