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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希金诗选-1817年

致卡维林

请忘记吧,我亲爱的卡维林,

那些偶尔嘻闹时写下的不逊的诗行。

请相信吧,是我第一个

爱上你那些幸福的放荡。

一切都在按照特定的次序到来,

一切都有自己的时辰和瞬间;

一个轻浮的老人固然可笑,

一个老成的青年也同样滑稽。

趁我们还活着,你就享乐吧,

请漫步走进我的记忆;

向巴克斯和爱情膜拜吧,

别去在意愚民们妒忌的闲语;

他们不知道;与西色拉和柱廊,

与书籍和酒杯,也能友好地活在一起;

崇高的智慧也可能

披着疯狂的淘气那轻浮的外衣。

(刘文飞译)

致某某

你不要问,在欢娱之间

我为何常常带有忧郁的心情,

为何用哀伤的目光看待一切,

为何不留恋甜蜜生活的梦境;

你不要问,我冷却的心

为何已不爱那欢乐的爱情,

不再称任何人为亲爱的,——

爱过一次的人,便再也不会钟情;

尝过幸福的人,便再也不懂幸福。

赐给我们的幸福只有短暂的瞬息:

青春、欢乐和情欲之后,

留下的只有忧郁……

(刘文飞译)

医院墙壁上题辞

这儿躺着一名生病的学生;

他的命运啊无可变更。

请把所有的药品尽数扔弃:

爱情的病症啊无可救药!

(汪剑钊译)

“你如此忧伤!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我在恋爱,朋友!”“是谁俘获了你的心?”

“她。”“她是谁?甘蕾卿,赫洛娅,还是丽拉?”

“哦,都不是!”“你的灵魂到底给了谁?”

“唉,她呀!”“你太过谦逊,我的好朋友!

可是,你究竟因为什么变得痛苦不堪?

谁的过错?丈夫,父亲,当然……”

“都不是,我的朋友!”“怎么回事?”“我呀,不是她的他”。

(汪剑钊译)

不曾到过异邦却心存想往

不曾到过异邦却心存想往

而对熟悉的故土却诸多责难,

我总在说:在我的祖国,

哪里有真正的智慧,哪里有天才?

哪里有灵魂高贵的公民,

为炽热的自由而大声疾呼?

哪里有这样的女人——热情、迷人,

又生动活泼,她的美丽并不冷酷?

哪里能找到无拘无束的交谈,

快乐、自由,而又才华横溢?

我和谁无须作冰冷而空洞的应酬?

祖国啊,几乎让我感到了仇恨——

可是,昨天,我见到了高利金娜,

从此,我不再对祖国有任何怨言。

(汪剑钊译)

自由颂

滚开,快从我眼前消失,

西色拉岛上娇弱的女皇!

威慑帝王的雷霆,你在哪里?

自由的高傲歌者,你在何方?

来吧,从我头上把桂冠摘除,

快把这娇弱无力的竖琴砸碎……

我要为世人歌唱自由,

我要把王位上的恶行击溃。

请给我指明那位崇高的

高卢人留下的可敬的足迹。

是你激励他勇敢地讴歌,

笑迎光荣的苦难的侵袭。

战栗吧,轻浮命运的子弟!

战栗吧,你这世间的暴君!

而你们,倒伏在地的奴隶,

振奋吧,倾听吧,起来抗争!

唉,无论我向哪里举目,

到处是皮鞭,到处是镣铐,

是法律受到致命的侮辱,

是受奴役的人无助的哭叫;

在那弥漫着偏见的昏暗中,

到处有不义的权力成主宰,

它是对荣誉的致命的激情,

它是可怕的奴役人的天才。

只有当那强大的法律

和神圣的自由牢牢结合,

法的坚盾向大家伸去,

法的利剑被忠实可靠的

公民的手紧握,一视同仁,

在所有人的头上滑过,

从高处挥击正义的利刃,

把一切罪行狠狠打落,

只有当他们的手不徇情,

不肯屈服于恐惧或贪婪,

到了那时在沙皇的头顶

才不会压着人民的苦难。

统治者们,是法,而不是上天,

给了你们王冠和宝座,

你们高踞于人民之上,

但永恒的法把你们盖过。

假如法律不小心睡着了,

假如人民或者是帝王

可能一手将法律操纵,

那整个民族就会遭殃!

众所周知的错误的殉难者啊,

如今我呼唤你出来作证,

你在不久前风暴的喧闹中,

你帝王的头为祖先而牺牲。

路易当着沉默的后代,

昂扬地步步走向死亡,

把黜免王冠的头颅垂在

背信弃义的血腥刑台上。

法沉默了,人民沉默了,

罪恶的刑斧落了下来……

于是一身恶徒的紫袍

便把带镣铐的高卢人覆盖。

你这不可一世的魔王啊,

我恨你,我恨你的皇座,

我会以残酷的喜悦看见

你和你的子女们的殒没。

人民将会在你的额头

看到备受咒骂的印痕,

你在世上把上帝责备,

是上天的羞耻,人间的灾星。

当午夜天幕上的星星

闪烁在忧郁的涅瓦河上空,

一颗无忧无虑的头颅

沉浸入一个安静的梦。

有位沉思的歌者凝望着

一个暴君的荒凉的遗迹,

那是被人忘却的宫殿,

在雾中阴森可怖地安息。

在这可怕的宫墙后面,

他听见克里奥可怕的声音,

他在眼前清晰地看见

卡里古拉临终前的一瞬:

走来了一群诡秘的刽子手,

身上佩满绶带和勋章,

被酒味和恶意灌得烂醉,

心怀恐惧,脸露凶相。

不忠的岗哨不声不响,

吊桥被悄悄放了下来,

两扇大门在幽黑的夜里

被受雇的叛逆的手打开……

可耻啊!我们时代的灾祸!

野兽般闯进了土耳其士兵!……

不光彩的袭击接连降落……

那头戴皇冠的恶徒便丧命。

沙皇们啊,如今要记取教训,

无论是刑罚,或者是奖赏,

无论是监牢,或者是神坛,

都不是你们可靠的篱墙。

你们在法的可靠庇护下,

当率先把自己的头低垂,

只有人民的自由和安宁

才将是皇位永恒的护卫。

(顾蕴璞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