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中国官员:这是辜鸿铭假托,实际上是他自己。
致一位德国牧师的信。
我尊敬的赫尔(Herr)牧师:
大约5年以前,我以“一个穿长袍的中国人”的名义给《字林西报》写过一篇文章。文中我说:“就我所见,目前中国改革运动的狂热,将注定导致一场灾难。”现在灾难来临了。革命以袁世凯成为中华民国的总统而告终。人们都对此感到意外,我却不然。如果你读到辜鸿铭先生题为《中国牛津运动故事》一书,你会看到他将中国人分成三个等级——(1)满洲贵族;(2)中产阶级文人学士;(3)群氓。
中国过去250年的历史开始于
1.满人当权。太平天国暴乱后到来
2.中产阶级的崛起。中日战争后到来
3.满人重新掌权义和团事变后到来
4.一个空位期:中国三头执政。
在这场“新学”拳民暴乱辜鸿铭在此指的是武昌起义和辛亥革命。他以为这场革命形同义和团暴乱,不过暴乱者具有所谓“新学”知识。之后,我们面临了5.群氓掌权。
正如我说过的,5年以前我所预见的灾难现在来临了。然而,真正的灾难,让我在此指出,它还不是伴随着流血和财产破坏的革命。真正的灾难是革命以袁世凯成为共和国总统而告终。目前这场革命,开始于四川那场暴动,就这场暴动本身而言,它可以称之为一场合理的暴动。正如它将被记住的,它是为了反抗北京政府允许外国人处理中国的铁路问题,就好像中国人于事无关,不在话下似的。目前这场革命暴动的最初起因,应该被记住,它是列强对中国内部事务的干预。当上海和其他地方的群氓利用人们对政府的不满情绪,并最终将其转化为一场革命时,真正的灾难降临了。当像伍廷芳伍廷芳(1842—1922),广东新会人,生于新加坡。曾留学西洋,任香港律师。后回国入李鸿章幕,曾任修订法律大臣、会办商务大臣、驻美国公使等职。武昌起义后,宣布赞成共和,并与陈其美等发起成立“共和统一会”,旋任南方民军代表,与袁世凯派出的代表进行南北议和。南京临时政府成立后,任司法总长。博士这样的人都能拍电报给中国皇帝叫他退位时,那实在是一场真正的灾难。马太·阿诺德谈起群氓时说:“至于群氓,无论他是一个粗暴蛮子,还是一个庸俗市侩,如果他记得——每当我们愚昧而激情冲动地坚执一个过激主张的时候,每当我们渴望以纯粹的暴力压服对手的时候,每当我们嫉妒他人的时候,每当我们蛮横残暴的时候,每当我们只崇拜强权或成功的时候,每当我们参与瞎嚷嚷反对某些不受欢迎的显贵,以壮声威的时候,每当我们残忍地践踏战死者的时候,他对那些受害者均无同情之心——那么,他就发现了自己内心深处那永恒的群氓精神。”现在,伍廷芳博士正参与反对不受欢迎的满人的瞎嚷嚷,为之壮势,这清楚无误地表明,他身上有着阿诺德所说的那种永恒的群氓精神,并已深入骨髓。
真正的灾难,我说过,不是这场革命,而是革命以袁世凯当上共和国总统而告终,因为它意味着群氓已将整个中国踩在脚下。袁世凯,正如辜鸿铭先生在他的书中所说的,是群氓的化身,他在第一次改革运动指戊戌变法。时出卖了同党,现在群氓掌权了,他自然是共和国总统最为合适的人选。我认为他的统治将不会长久。不过,在短时期之内,中国一切精妙、美好、尊贵、崇高、亲切、声誉好的东西,都将面临毁灭的危险。
几天前,你们德国领事馆有位绅士对我说,他很奇怪我们汉人竟然那么长久地屈从于满人的暴政!他问我,满人究竟为中国做过些什么。在回答他时,我问他是否见过康熙瓷器,我告诉他,如果他见过康熙瓷器,就应该知道满人为我们做过什么——他们给了我们汉人一颗美好的心灵,以至于我们能生产出那些美丽的瓷器,当然还有其他美丽的东西。简而言之,中国在满人统治下变成了一个美丽的国家——一个真正花一样的国度。当太平天国叛乱之后,中产阶级在中国掌了权,中国变成了一个庸俗市侩的民族。辜鸿铭先生在他的书中,引述过一个带贵族气的英国人所描绘的一幅关于广州和部分裸露无掩的广东人的图景,那是李鸿章掌权之下的中国的图景——一个粗俗丑陋的中国。顺便说一句,正是为了反对这种粗俗丑陋的中国,中国的牛津运动者们才奋起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