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了我吧，”他既灰心又绝望地苦苦哀求，“放了我吧，发发慈悲吧，放了我吧！我赔钱还不行吗？真的，发发慈悲吧。饿得实在太难受了……孩子们饿得嗷嗷直哭，你知道，我被逼得无路可走了。”
“那你也不该当贼呀！”
“就把我那匹马，”庄稼汉继续恳求，“就把那匹马作赔吧，……我只有这头牲口了……放了我吧！”
“绝对不放！别再嗦了。这事儿我也做不了主：要是放了你，东家非得责罚我不可，再说也不能放纵你们呀。”
“放了我吧！我穷得实在没有别的法子可想了，弗马·库兹米奇，我穷得实在没有别的法子可想了，……放了我吧！”
“别来这一套，我早就看透你们了！”
“放了我吧！”
“哼，我才不跟你白费口舌呢！给我老老实实坐在那儿，不然的话我可不客气了……你可要知趣儿！你没看到老爷在这儿休息吗！”
那个可怜的人无可奈何地低下了头……孤狼打了个呵欠，把头伏在桌子上。雨还是下个不停。我耐心地等待着，看这件事究竟如何收场。
庄稼汉猛然间挺直了身子，两只眼睛喷着怒火，脸涨得通红通红的。“哼，好哇，你干脆把我吃了吧，不怕噎死，你就来吃吧！”他眯着眼睛，撇着嘴，发怒地诅咒着，“好哇，来吧，你这个十恶不赦的催命鬼，刽子手！来喝基督的血吧！来喝吧！……”
护林人转过身去。
“我对你把话都说尽了，你这不通情理的坏蛋，吸血鬼，你听进去了没有？！”
“你喝醉了吧，怎么出口伤人呢？”护林人吃惊地责问道，“怎么，你是不是发疯了！”
“我喝醉了又怎么样，……又没花你的钱，你这十恶不赦的凶手，你是野兽，野兽，野兽！”
“你再敢撒野……我可要收拾你了！……”
“我豁出去了！反正不就是一个死吗；没有马，叫我怎么活呀？你干脆杀了我吧，反正都是个死。饿死，被你杀死，还不都是一个样。全都死光了吧！全都死光了！……可是你呀，你就等着瞧吧，迟早你会遭报应的！不得好死！”
孤狼噌地一下站了起来。
“打吧，你打吧，”庄稼汉发狂地叫着，“打吧，来，来，你就打吧……”小女孩惊恐地跳了起来，两眼直勾勾地死盯着他。“打吧，打吧！”
“你给我住口！”护林人大喝一声，并且向前跨出两步。
“算了，算了，弗马，别和他一般见识，”我大声地解劝道，“你就饶了他，……让他走吧。”
“我非说不可！”那个倒霉蛋儿仍然骂不绝口，“反正就是一个死，有什么大不了的！你这杀人凶手，你这恶棍，野兽，你这个挨千刀的，你不得好死！……你就等着瞧吧，你张狂不了几天了！会有人找你算账的，你就等着遭报应吧！”
孤狼突然抓住他的肩膀。……我立刻冲过去解救那个庄稼汉。
“请您住手，老爷！”护林人冲我喊道。
我可不怕他这一套，而且已经伸出救援之手。可是出乎意料的事令我非常惊奇：没想到他一下子把捆着那个人的腰带给解开了，揪着他的领子，把帽子扯到他的眼睛上，打开屋门，猛地把他推出屋去。
“牵上你的马赶紧滚蛋吧！”望着他的背影大声吼道，“你给我小心点，下次我可绝不……”
他回到屋里，不知在屋角里折腾什么。
“喂，孤狼，”我最后夸赞地说，“你真叫我惊叹，没想到你还这么仗义，我看得出来，你真是个有情有义的大好人。”
“唉，甭夸了，老爷，”他非常懊丧地打断我的话说道，“只求您别说出去，就算开恩了。还是让我送您走吧，”接着又说道，“您可知道，这种牛毛细雨没个停，不必等了……”
院子里传来了那个庄稼汉的马车走动的响声。
“听，他走了，”他低声说道，“下次我可不会轻饶他……”
半个小时之后，他一直把我送出树林，然后分手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