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的未婚夫,”一个钟头之后康维小姐便倾诉衷肠了,“我们原本打算明年春天就结婚的。您不要认为我是在欺骗您,多诺万先生,他的确是个伯爵。他在意大利有产业和城堡,他就是费尔南多·马齐尼伯爵。我从没见过比他更有风度的人。爸爸却反对我们在一起,有一次,我俩私奔了,但却被爸爸追上,给带了回来。我以为爸爸和费尔南多准会决斗一场。爸爸是做车辆出租生意的,——在波基普西,你知道的。
“最后,爸爸终于回心转意了,同意我们明年春天举行婚礼。费尔南多给爸爸看了他的爵位和产业的凭证,然后就动身回意大利为我们的婚礼布置好城堡。爸爸是个非常骄傲的人,费尔南多本来想给我几千美元办嫁妆,却被爸爸训斥了一顿。他甚至不让我接受他的任何礼物,哪怕是一枚戒指。费尔南多坐船离开后,我就来到城里,在一家糖果店里当了出纳员。”
“三天前,我收到了一封从意大利来的信,是从波基普西转寄过来的,信上说费尔南多因为船只失事而遇难了。”
“这就是我正在服丧的原因。多诺万先生,我的心将永远埋葬在他的坟墓里。我想我不是个很好的伴儿,多诺万先生,可我的确对任何人都提不起兴趣了。我不能让您也跟着我不开心,您应该和那些能给您带来欢乐的朋友们在一起。或许这会儿您想回公寓去了?”
嘿,姑娘们,如果你想看到一个年轻人忙着到处找镐头和铁锹,只消告诉他你的心已经埋葬在另一个人的坟墓里了。小伙子们天生就是掘墓人。你大可以向任何一个寡妇打听打听。总得有人做点什么,把那些穿着绉纱衣服,伤心欲绝的天使们失落的心给找回来。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在这场较量中,死去的人显然是必输无疑。
“我感到非常遗憾,”多诺万先生温柔地说道,“不,我们这会儿不用急着回去。别再说什么您在这里没有朋友之类的话了,康维小姐。我为您感到难过,相信我,我就是您的朋友,我真心地为您感到难过。”
“我把他的照片放在我的项链坠子里,”康维小姐用手帕擦了擦眼睛,说道,“我从没给任何人看过;但我要给您看看,多诺万先生,因为我相信您是我真正的朋友。”
多诺万先生很感兴趣地盯着康维小姐打开的坠子里的照片看了很久。马齐尼伯爵的相貌的确能引起人们的兴趣。那是一张光滑洁净、充满智慧,几乎算得上是英俊的脸庞——一看就是个强壮乐观、出类拔萃的小伙子。
“我的房间里还有张更大一些的,装在相框里,”康维小姐说,“呆会儿回去了我再给您看。他们就是费尔南多给我留下的惟一的回忆了。但他会永远留在我的心里,永远。”
多诺万先生碰上了一项微妙的任务——要取代不幸的伯爵在康维小姐心目中的地位。对她的仰慕驱使着他要这么做,但他似乎并没有仔细考虑过这项任务的意义和艰巨性。他尝试着扮演一个富有同情心而又令人愉快的朋友;而他的演出又是如此成功,以至于半个钟头之后,他俩就一边吃着冰淇淋,一边热切地交谈起来,尽管康维小姐那双灰色的大眼睛里仍然还流露着悲伤的神情。
当天晚上,他们在走廊里分别之前,她还跑上楼,把包在白色丝绸围巾里她钟爱的相框拿了下来。多诺万先生又仔细地审视了一番,眼神显得有些高深莫测。
“这是他动身回意大利之前的那个晚上送给我的,”康维小姐说,“我用它洗了一张小的,放在我的坠子里。”
“真是个英俊的小伙子,”多诺万先生由衷地感叹着,“如果方便的话,康维小姐,我能有幸请您下个星期六下午陪我一起去科尼岛吗?”
一个月后,他俩向斯科特太太和其他的房客宣布了他们订婚的消息。不过,康维小姐仍然还穿着那身丧服。
宣布订婚消息一星期之后的一天晚上,两人又在闹市区公园里的那张长椅上坐了下来。月光下,飘动的树叶在他们身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多诺万先生一整天都是一副心不在焉、闷闷不乐的神情。晚上也一直默不做声,终于,小姐的嘴唇再也忍不住要解开心中的疑惑。
“怎么了,安迪,今天晚上你老是一脸严肃,闷闷不乐的样子?”
“没什么,玛吉。”
“别瞒我了,难道我还看不出来?以前你从没这样过。到底是怎么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玛吉。”
“不,不是这样的;我想知道。我打赌你准是在想其他的姑娘了。好吧。要是你想着她,干吗不去找她?请把你的手拿开。”
“那好,我告诉你,”安迪机智地说,“不过我想你还是没法完全弄明白。你听说过迈克·沙利文这个人吗?大家都叫他迈克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