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物!”玛丽小姐叫了起来,这一家子十四口人连肚子都填不饱,怎么可能还有礼物给别人!
“有个人赶着车在旷野上叫卖小商品,”玛莎解释道,“他在我们家门口停了下来。他那儿有锅碗瓢勺,针头线脑,可妈妈没有钱,一样都买不起。他正要走的时候,我们家的伊莉莎白·爱伦叫道:‘妈妈,他那儿有跳绳,把手上的颜色有红有蓝。’于是,妈妈突然大声喊道:‘喂,请等一等,先生!那个多少钱?’他说‘两便士’,妈妈就开始在口袋里摸索,然后又对我说,‘玛莎,你是个好姑娘,总是把自己挣的钱交给我,我一个钱要掰成四瓣花,不过,我得从里面拿出两便士,给那孩子买根跳绳。’于是她买了一根,就在这儿。”
她从围裙下拿出跳绳,非常自豪地展示着。那是一根结实细长的绳子,两端的把手上有红蓝两色的条纹,但是,玛丽·雷诺克斯从来没有见过跳绳。她带着不解的表情瞪着它。
“这是干什么用的?”她好奇地问。
“干什么用!”玛莎大叫道,“你是说印度没有跳绳吗,尽管他们有大象、老虎和骆驼?难怪他们多半都是黑人。是干这个用的,你看着好了。”
她跑到屋子中央,一手握住绳子的一端,开始跳了起来,她跳着,跳着,玛丽从椅子上转过身来看着她,旧画像上那一张张奇怪的面孔似乎也在看着她,不明白这个普通的农家小姑娘究竟要在他们的鼻子底下干什么,竟然这么放肆。但是,玛莎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们,只是为玛丽小姐脸上表现出来的兴趣与好奇而感到快乐,她一直跳着,而且边跳边数,直至数到一百。
“我还可以接着跳,”她停下来说,“十二岁的时候,我就能跳五百下,不过,当时我没有现在这么胖,而且也练得很多。”
玛丽从椅子上站起身,自己也感到兴奋起来。
“这东西很好看,”她说,“你妈妈真是个好心人。你看,我也能像你那样跳吗?”
“你试试吧,”玛莎鼓励道,一边把跳绳递给她,“刚开始时,你不可能跳到一百,但只要坚持练习,你就会越跳越多。这是我妈妈说的。她说:‘跳绳对她是再好不过了,对小孩子来说,这是最实用的玩具。让她到外面去玩,在新鲜空气里多跳,这会舒展她的手脚,让她的手脚长些劲儿。’”
玛丽小姐刚开始跳的时候,手脚显然没有多大劲儿。她跳得不是那么好,可是非常喜欢,不愿意停下来。
“把衣服穿上,跑到外面去跳吧,”玛莎说,“妈妈说,我得告诉你尽可能地待在外面,哪怕是下着小雨,只要穿暖和就行。”
玛丽穿上外套,戴上帽子,把跳绳挽在胳膊上。她打开门正要出去,又突然想起什么,慢慢地转过身来。
“玛莎,”她说,“那是你挣的钱,实际上是你的两便士。谢谢你。”她说得很不自然,因为她不习惯于感谢别人,或留意别人为她所做的事情。“谢谢你,”她说,并伸出手去,因为她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玛莎笨拙地轻轻握了握她的手,似乎也不习惯这样,接着,她笑了起来。
“哦!你可真怪,就像个老太婆,”她说,“如果是我们家的伊莉莎白·爱伦,她就会亲我一下。”
玛丽显得更不自然了。
“你想要我亲你吗?”
玛莎又笑了起来。
“不,不是我要,”她答道,“如果换成是别人,也许她自己就会想来亲我。但是你不同。快跑吧,到外面去玩你的跳绳去。”
玛丽小姐出去的时候,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约克郡人好像都很奇怪,而玛莎一直都让她觉得不解。开始时,她非常讨厌她,可是现在不了。
这根跳绳真是个奇妙的东西。她数着,跳着,数着,跳着,直到满脸通红,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什么东西让她这么感兴趣。阳光明媚,微风轻拂——不是那猛烈的风,而是令人愉快的一阵阵微风,捎带着新翻泥土的清新气息。她围着有喷泉的花园跳着,从一条便道跳到另一条便道。最后,她跳到了菜园里,看到本·威瑟斯塔夫在那儿一边挖地,一边跟在他旁边蹦蹦跳跳的知更鸟讲话。她沿路朝他跳去,他抬起头,满脸好奇地打量着她。她原本不确定他是否会注意她,她很想让他看到她跳绳。
“哎哟!”他惊叫道,“天啊!也许你终究还是个年轻人,也许你血管里流的还是小孩子的血,而不是酸牛奶。你跳得脸蛋都红了,这一点就像我的名字叫本·威瑟斯塔夫一样准没错。我简直不敢相信,你还会跳绳。”
“我以前从没跳过,”玛丽说,“这才刚刚开始,我只能跳到二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