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本在哪里?”他满脸惊慌地叫道,“有贼偷去了账本!”
米考伯先生用尺子轻轻点点自己说道:“是我干的。今天早上,我和往常一样——不过稍稍早一点——从你那儿拿到钥匙,打开了它,把账本拿走了。”
“别急,”特拉德尔说道,“账本已为我所有。我要根据我所说过的职权保管它们。”
“你接受了贼赃,是不是?”尤来亚叫道。
“在这种情形下,”特拉德尔答道,“是的。”
一直很安静、很注意观察的姨奶奶突然扑向了尤来亚·希普,并用双手抓住他的领口。我看到这时多么吃惊呀!
“你知道我要什么?”姨奶奶说道。
“一件给疯子穿的紧身衣。”他说道。
“不对。我的财产!”我姨奶奶答道,“爱妮丝,我亲爱的,只有我相信我的财产真是被你父亲弄光的,我就决不会把它放在这里供投资用的经过说出一个字来;我亲爱的,我对特洛也没说过一个字,这是他知道的。可现在,我知道,这家伙应该对这笔款子负责,我得要回来!特洛,来,向他取回这笔钱!”
我实在不明白,是不是姨奶奶当时认为他把她的钱藏在他的领巾里呢;可她的的确确扯着他的领巾拽,好像她真这么认为了。我忙站到他们中间,向她保证,说我们一定会让他把所有非法所得都退还。我的劝告再加上片刻思考,使她平静了下来;但她一点也不为刚才的行动面慌得失了态(不过,她的帽子是例外),泰然自若地回到坐位上坐下。
最后那几分钟里,希普太太不断劝她儿子要谦卑;并向我们大家一一下跪,很疯狂地许诺。她的儿子把她按着在他椅子上坐下,然后悻悻站在她身边,用手抓住了她胳膊——但并不是很粗暴。他气势汹汹地对我说道:
“你要干什么?”
“我要告诉你应该做什么。”特拉德尔说道。
“那个科波菲尔就没舌头吗?”尤来亚嘟囔着说道,“如果你老老实实告诉我,说你的舌头被什么人割掉了,我会为你尽力效劳。”
“我的尤来亚内心是卑谦的!”他母亲叫道,“别对他说的话介意吧,好先生们!”
特拉德尔说道:“应该这么做:第一,我们刚才听到的转让契约应在此时此地交给我。”
“假设我没有这东西呢。”他插嘴说道。
“可你有,”特拉德尔说道,“所以,你知道,我们不会那样假设。”我不能不承认,这是我第一次真心承认我老同学头脑清晰、明白耐烦、见识实际。“那么,”特拉德尔说道,“你必须准备吐出你侵吞的一切东西,偿还每一文钱。所有合伙营业的账目和文件,你所有的账目和文件,所有现钱和证券,简而言之,这里的一切,都必须由我们掌管。”
“必须这样?我还不知道呢。”尤来亚说道,“我必须有时间考虑考虑呢。”
“当然。”特拉德尔回答道,“可是,在眼下,在一切做得让我们满意前,我们要保管这些东西;请你——简而言之,务必迫使你自己——留在你的卧室内,不得和任何人通风。”
“办不到!”尤来亚说道,并诅咒了一声。
“迈德斯通监狱是个较安全的拘留地。”特拉德尔说道,“固然,在使我们获得此权方面法律会多花点时间,也许不能像你现在这样把此权全交给我们。可是无疑,法律会处罚你。天哪,你对此知道得和我们一样清楚呢!科波菲尔,你能去市政厅请两位警员来这儿吗?”
听到这话,希普太太又开口了。她在爱妮丝面前跪下,求爱妮丝为他们说情,并声明他是很谦卑的,所有的指控也都属实,如果他不照我们说的办,她一定照办,以及一大通这类的话;因为她为了爱子都被吓得要疯了。若问他有什么勇气的话还会干什么,就等于问一头野的杂种狗有了老虎的精神会干什么。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懦夫;因为他在他那卑贱的一生中,都用阴郁和压抑来表现他的卑怯。
“住嘴!”他对我咆哮道,然后用手擦了擦他发烫的脸,“母亲,别吵了。得!把转让契约给他们吧。去拿吧!”
“请你帮她忙,狄克先生。”特拉德尔说道。
狄克先生因担任此职而非常自豪,也明白这任务有多重要,便像一只牧羊犬守着一只羊那样伴守着她。不过,希普太太倒没给他添什么麻烦;因为她不仅把那转让契约拿了回来,还拿来装契约的盒子。后来,我们又在那盒子里发现很有用的一本存折和另一些文件。
“好!”当这些拿来后,特拉德尔说道,“喏,希普先生,你可以去考虑了。特别要请你注意,我要当众向你说明,你只有一件事可以做,就是我说过的事。你必须赶快做这事。”
尤来亚走过屋子时一直没把眼光挪开过地面,手就摸在下巴上。走到门口,他停下来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