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考伯少爷又露出乖僻的神情,多少带着怒意问他又能干什么。他问他是不是天生的木匠或油车匠,或不过是一只鸟罢了?他是否可以到隔壁街上去开一家药店?他是否可以跑到附近的调解所去冒充个律师?他可以去歌剧院登台或靠暴力而出人头地?他是否不经过任何习艺而干什么事?
姨奶奶沉思了一会后说道:
“米考伯先生,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没考虑移居海外。”
“小姐,”米考伯先生答道,“这是我青年时的梦想,壮年时的意向。”顺便提一句,我坚信,在此之前他压根没想过此事。
“啊?”姨奶奶朝我看了一眼说道,“那么,如果你们现在移居海外。米考伯先生和太太,这对你们自己和你们的子女多有好处啊!”
“可是资金呢,小姐,资金呢?”米考伯先生愁闷地用力说道。
“这是主要问题,我可以说是唯一困难,我亲爱的科波菲尔先生。”他太太响应道。
“资金?”我姨奶奶叫道,“你在帮我们一个大忙——你已经帮了我们一个大忙——我们能报答你什么呢?从火里救出的东西一定不会少。还有什么比为你们筹资金是更好的报答呢?”
“我不能把这当做礼物接受,”米考伯先生很热情地说,“如果可以借我一笔数目适当的钱,如果每年5分的利息,由我个人负责——假定我出具12个月、18个月、24个月偿还的期票,使我有时间可以等待机遇出现——”
“如果可以?当然可以,只要你开口,就一定可以,条件由你定,”姨奶奶说道,“现在,请你们二位想想吧。大卫认识的一些人,不久要去澳洲。如果你们决定了去,何不同乘一条船去呢?你们可以相互照应呀。现在想想吧,米考伯先生和太太。花一点时间,好好地想想。”
“只有一个问题,我亲爱的小姐,我想问问,”米考伯太太说道,“我相信,那里的气候是合乎卫生的吧?”
“是全世界最好的!”姨奶奶说道。
“那就好了,”米考伯太太忙说道,“可我又有问题了。喏,那地方的条件是否能让像有米考伯先生的才能的人得到出人头地的机会呢?眼下,我并不想说他是不是怀有要做总督的打算或那类的想法;我只想说,那里是不是有一种合理出路,能让他大施其才——那就足矣——任他大力发展才能呢?”
“对一个品行端正、踏实勤恳的人来说,”姨奶奶说道,“再没有比那里能找到的出路更好了。”
“对一个品行端正、踏实勤恳的人来说,”米考伯太太用她那种再明显不过的正经态度重复道,“的确如此。我认为澳洲显然是能供米考伯先生施展身手的合适舞台了!”
“我相信,我亲爱的小姐,”米考伯先生说道,“在现存的环境下,那是我和我家眷最宜去的地方,唯一的地方;一种具有非常性质的机会将在彼岸出现。那地方并不很遥远——相对来说;劝我想想,固然是你的好意;可我向你保证,那不过是种形式而已。”
我怎能忘记他怎样一下变成一个最快乐、最充满希望的人,而米考伯太太又怎样马上大讲起袋鼠的习性!他和我们一起走回家。在经过坎特伯雷集日的街道时,他做出一副急急忙忙的辛苦样,好像并不习惯在那里的客居生活,并以一个澳洲农夫的眼光看走过的公牛;当我回忆起坎特伯雷集市时,怎么能不想到那时的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