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种手工艺工场都排列在过道上,炽热的太阳照着,空气显得很闷热。让人感到像在充满了甲虫、蜜蜂和苍蝇的炉子里,到处是嗡嗡声,朱尔金根本不知道他到了哪里,也不知道他走的是哪条路;这时他看到一所教堂的巨大的门矗立在面前;灯光在黑暗的过道里闪烁着,一股香烟扑面而来。就连最穷苦的乞丐也斗胆爬上台阶,走了进去。朱尔金跟着那个水手走进教堂里,来到这座圣殿中,彩色的图画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圣坛上有一尊圣母抱着耶稣的像,四周环绕着灯光和鲜花;牧师们穿着节日的服装,唱着圣诗,还有唱诗班的孩子们,身着漂亮的衣服,手中摇着银色的香炉。这是一幅多么宏伟、多么壮观的景象!它渗入他的灵魂,让他心驰神往,父母的教会和信仰感动了他,拨动了他的心弦,泪水于是盈湿了他的双眼。
他们从教堂出来,来到了市场上,有很多东西要搬到船上。到海港的路还很远,他累了,在一栋雄伟的房子前停下来歇了一会儿。那儿有着大理石柱子,有塑像和宽阔的台阶。他把带着的东西靠在了墙上,不一会儿,一个穿制服的看门人走出来,举起一个银头手杖,把他赶走了。而他事实上正是这家的孙子。但是,那儿没有人知道这一点,他自己也不知道。不久,他又回到了船上,迎接他的是辱骂、体罚、缺少睡眠和沉重的劳动;这些就是他的体验。
人们常说,年轻时多受一点苦,年老时会得到弥补。船再次停在了吉特兰岛的龙口海滨。他的服务期也满了,他上了岸,回到了赫兹埠旁边沙丘中的家,他的养母在他出航期间已经去世了。
夏天过去了,随后是严寒的冬天,暴风雪席卷着陆地和海洋,在这种天气里出门是很难的。
世界上事物安排得多么不平均啊!这儿是刺骨的寒冷和狂暴的风雪,而在西班牙那边却是炽烈的阳光和难熬的炎热。不过,在这儿的家中,遇到晴朗的下霜天,朱尔金可以看到好多天鹅从海边飞向陆地,飞过沃斯堡。他觉得在这儿可以呼吸到最好的空气,而且还会有灿烂的夏天。想象中他似乎看到石楠花开了,结出成熟的、多汁的、诱人的浆果,看到了沃兹堡开满花朵的接骨木和欧椴树。于是,他决定再去一次。
春天到来,捕鱼的季节也开始了,朱尔金也忙着捕鱼,他在过去的一年里长得很快,做起事来很利落,他充满了活力,会游泳,知道怎样踩水、翻身、自由腾跃,人们经常提醒他小心成群结队的鲭鱼,因为即使是最擅长游泳的人也难免被它们围住,拖到水下然后吃掉。但这不是朱尔金的命运。
和朱尔金同住一个沙丘上的邻居家,有一个叫马丁的男孩儿,他和朱尔金非常要好,两个人在同一条船上帮工,到过挪威和荷兰;他们从来没有吵过架;但吵架是很容易的,因为当一个人脾气躁的时候,他就会说出很难听的话,朱尔金有一次就这样,在船上,他们无缘无故地吵了起来。那天,他们坐在船舱门边,吃着放在他们中间的土制盘子里的东西。朱尔金朝着马丁举起手中的小刀,脸色灰白,露出凶恶的眼神。马丁说道:
“啊哈!你居然是喜欢耍刀子的那种人!”
话音刚落,朱尔金的手就垂了下来。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接着吃东西,然后走过去开始干活。当他们再次休息的时候,他来到了马丁跟前,说道:
“你打我的脸吧!”马丁回答道:“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
这以后他们成了更要好的朋友,再后来,他们返回到沙丘,讲述他们的冒险经历的时候,这件事总要穿插进去,马丁说朱尔金容易激动,却是一个很不错的小伙子。
他们两个都是年轻、健壮、成熟、勇敢的小伙子。但是相对而言,朱尔金却更聪明一些。
在挪威,农民们常常要到山上去,在上面的牧场上放牛。而在吉特兰西海岸,一座座房子建在了沙丘间,它们是用破船的残片建成的,房顶是草皮和石楠。里面靠墙壁是睡觉的地方,渔人们早春就在这儿居住和休息。每个渔夫都有自己的“女助手”,其职责就是在鱼钩上装上鱼饵,渔夫上岸时能递上一瓶热啤酒,以及当他们又累又饿回到家时能有饭吃。另外,女孩子们还要把鱼从船上运上岸,把它们剖开,通常有一大堆事情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