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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狼-第二十六章打不赢,就逃

海狼

海狼从我手上接过威士忌,开始分配酒。我到水手舱给新伤员治伤。喝威士忌的场面我是见过的,比如俱乐部的人喝威士忌加苏打水,但我从没见过这些人的喝法。小杯,大杯,酒瓶,捧起来就灌。一杯接一杯,千杯万盏若等闲。

人人干杯。伤病员也不示弱,我的助手武夫特也喝。只有老易不喝,他只拿饮料舔一舔,可他也照样放纵狂欢,不亚他人。那是纵情斗酒。他们大喊大叫讲述当天的战斗,在细节上争个不休;或是动了真情,跟对手成了哥们。胜者和俘虏彼此靠着肩膀打嗝,赌咒发誓表示彼此的敬佩之情。为过去的苦难嚎啕大哭,为今后的苦难抱头痛哭。他们都咒骂海狼,控诉他的暴行。

场景怪诞。挤窄的空间,周围都是上下铺,摇晃的板壁、地板,昏沉的灯光,群舞着忽大忽小的黑影,浑浊的空气里夹着浓烟、体臭和防腐剂味。还有那些涨红的脸——“人兽”。武夫特手拿着绷带一头,看呆了,他那双鹿眼扑闪着,但心中却盘着一条恶魔。哈里森那孩童脸——本来挺善良的,现已凶如魔王——因激动而抽动着,向新人讲述这只地狱船,咒诅着海狼。

他们翻来覆去谈海狼。抓人、压人,把人变成猪,大家都是他的猪猡,趴在他面前的畜生,只敢偷偷地、喝醉酒后反对他。我也是他的猪?我问。美谛也是?不!决不!我气得一咬牙,下定决心,不怕丢命。我拿起一瓶威士忌向一只杯注酒,酒杯的主人吓了一跳,武夫特也莫名其妙地望着我。我获得了能量。迟来的爱,令我高大起来,我天不怕,海不怕,要靠韧性将斗争进行到底——不管海狼,不管三十五年的书虫生活。曙光在前头,我要一天天好起来。我膨胀起来,一种能量鼓舞着我,对那嚎叫的地狱转过身,爬上甲板。海雾,像鬼魂在甲板上徘徊,黑夜,甜蜜、纯洁而安静。

“狗窝”里有两个受伤的猎手,也闹得和水手舱一样,只是没人骂海狼。我再次来到甲板上,往后舱走时,心里才轻松。晚饭准备好了,海狼和美谛在等着我。

尽管一船人都要一醉方休,海狼却滴酒未沾,保持清醒。眼下,他不敢大意,他只有依靠老易和我,而老易此时还得掌舵。我们在雾海里穿行,没人守望,没有点灯。海狼竟放任手下喝个痛快,我吃惊不已。但他明了他们的心态,懂得如何用人情把血战的双方粘合起来。

打败阎王看来对他作用惊人。昨晚,他满心忧虑,此刻我等着他魔气发作,结果不但“没有事啦”,他反倒神采飞扬。或许到手的战利品压倒了习惯性反应。沉郁没了,暴怒的魔鬼溜掉了。这是我当时的想法,可是,老天!我根本不懂他,或许就是那时,一场空前的大爆发正在他心底奔突、运行。

走进舱房,他正如我所说——“神采飞扬”。头痛有好几周没发作了,狼眼湛蓝;面如青铜骑士头像,生命像洪流在他体内奔涌。他和美谛谈得火热。话题叫诱惑。他的看法是:诱惑之所以为诱惑,只有在一个人被它吸引时堕落了,这才叫诱惑。

“你瞧,”他解释道,“人因欲望而动。欲望多种多样,可能是脱离苦海,也可能是沉迷享乐,但不管做什么,他都被欲望驱使。”

“要是他想干的两件事正好冲突,干这,就不许干那,那又怎么办呢?”美谛插嘴道。

“我正要谈到这点。”他说。

“两种欲望的选择正体现了人的灵魂,”她接着说下去,“善的灵魂渴望而且行善,而恶的灵魂则相反。善恶都是由灵魂决定的。”

“乱扯!”他叫道。“欲望主宰着善恶。比如,一个人想喝酒,又不想喝酒,他干什么?他怎么干?他只是个木偶,一头欲望的畜生。两个欲望,他服从强者,不过如此,岂有它哉。不关灵魂。喝,还是不喝呢?要是不喝,仅是因为清醒的欲望更强大,与诱惑无关。除非……”他停了停,一个新念头窜上心头,他一把揪住,“除非他是被诱惑得去保持清醒。”

“哈哈!”他笑了,“你有何看法,凡·伟登老板?”

“我认为你俩都在钻牛角尖。”我说,“灵魂就是欲望。说准确点,灵魂是盛满欲望的容器。在这一点上,你俩都错了。你强调脱离灵魂的欲望,美谛小姐强调脱离欲望的灵魂,而事实上,欲望和灵魂是统一的。

“不过,”我说下去,“美谛小姐有一点是对的:她认定诱惑无论起了实效或是受到抵制都是诱惑。火是被风刮成熊熊大火的。这样,欲望就是火;就像火被风吹燃,被眼里看见的欲望物(或是耳里听见的对那物的诱人描述)刮成大火。诱惑就在那里。是风煽动了欲望,让它燃烧成熊熊大火的,风就是诱惑;也可能煽动得不够厉害,没烧起来,但它毕竟煽动了,到了那一步也是诱惑,而且,正如你所说,诱惑可能使人向善,也可能使人为恶。”

海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