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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狼-第十四章海狼力搏群凶

海狼

“我也是刚才走过去的,可是你看见了,我不是从走过去的路回来的。你能够解释吗?”

“你一定是落到海里了,老板。”

“要我到‘狗窝’去找找他吗,老板?”我问。

海狼摇摇头。“你找不到他了,书呆子,你会明白的,来吧,毯子就别管了,让它留在那儿吧。”

我跟他走了。中舱没有任何动静。

“哪些猎手,混蛋,”他说,“又肥又懒,四小时的班都挺不下来。”

但我们在前甲板下的水手舱里发现了三个水手在睡觉。他把他们都扳过来,看了看脸。他们原该在甲板值班的,但船上有个习惯,风平浪静的夜里,值班的人都睡觉,负责人、舵手和守望人除外。

“是谁守望?”他问。

“我,老板,”霍里奥克回答,带着一丝颤音。他是下舱水手。“我刚才迷糊了一会儿,老板。对不起,老板。以后再也不了。”

“你在甲板上听见什么没有?看见什么没有?”

“没有,老板,我……”

海狼恶哼了一声,走了,留下那水手揉着眼睛纳闷:就这么没事了。

“轻一点。”海狼悄悄地警告。他躬下身子,进了水手舱的门,准备下去。

我跟着,心里怦怦直跳。我不明白要出何事,正如不明白已出了何事,但血已流了,海狼掉到了海里,脑袋也打破了,这可不是胡思乱想,何况约翰森又失踪了。

这是我第一次下到水手舱。我站在楼梯底下时,印象深极了。那舱房直接建在船头的两个圆窗之间,呈三角形。三面都是铺位,上下铺,共是十二个。那舱房并不比穷文人寄居的亭子间大,然而十二个人就蜗居在里面,在那儿吃、喝、拉、撒、睡。我家中的寝室不算大,但这样的水手舱可以装下十二个,如果算上天花板的高度,那就可以容纳二十个了。

那舱房弥漫着酸臭。扑闪的灯光里,板壁上垂满了种种水靴、雨衣和衣裳,脏兮兮的或洁净的。夜叉号摇一下,这些东西就晃一次,刷刷直响,像树叶擦过屋顶或墙壁。有只靴子不时地撞在墙上,砰砰直响。尽管风平浪静,吱嘎声和浪击声仍绵绵地合奏着。

睡觉的人并不在乎。他们一共是八个——两个值过班的睡下面,众人的体温和呼吸使空气污浊不堪。我的耳里灌满了他们的鼾声、叹气声和呻吟——那是野人睡觉的风范,可他们真入睡了吗?都入睡了吗?刚才入睡了吗?这显然是海狼要探寻的事。他要找出装睡的人、没有睡的人、刚才没有睡的人。这一做法,使我想起一个笑话:国王夜里捉奸夫……

海狼从架上取下摇曳的风灯,递给我。他从右前方的床铺开始。上铺睡的是武夫特,优秀的水手,同伙叫他檀香山。他平躺着,呼吸均匀,像个女人。一只手搁在脑后,一只手放在毯子上。海狼用拇指食指把住他的手腕,数数脉搏。檀香山醒了,醒得跟睡时一样安静,身子没动,只有眼睛动了,睁大,眸子大而黑,闪着光。他盯着我们的脸看,没动。海狼把指头往唇上一压,那眼睛又闭上了。

下铺睡的是肥滚滚的老易,热汗直流,真入梦乡了,睡得很难受。海狼把脉时,他动弹着,挺了挺,身子抬在双肩和双脚上。嘴唇溜出一段谜语般的话:

“一先令为半美元的一半,三便士的钱得留心,要不旅馆老板会当成六便士塞给你。”

然后,他一声叹息,翻过身去,说:

“六便士是皮货匠,一先令是丘八,可银马驹我可没见过。”

海狼感到满意,两人确实是睡着的。又往前走,来到右舷的两个后床位。灯光下,上面睡的是里奇,下面是钟生。

海狼弯下腰,去把下铺钟生的脉,我挺直腰,举起灯,看见里奇的头悄悄抬起来,窥视着床位下面,看出了什么事。他一定明白了海狼的狠招,我手上的灯猛地被打落,水手舱一下墨黑。他肯定同时扑到海狼身上。

浓黑里,传来公牛和野狼的搏斗声。海狼怒嚎,里奇狂吼。钟生肯定也杀进去了,他这几天的屈从是个圈套。

黑暗里的乱斗,吓得我灵魂出窍。我靠在楼梯上乱抖,爬不上去。我又要反胃了,一见肉体暴力就这样。这一回虽看不见,却听见了肉搏声——那是肉砸在肉上的软响。然后是肉绞在一起的声音,喘息声,倒抽一口气声。

有新人加入战斗,看来谋杀船长和大副的阴谋不止两人。

“谁去拿刀!”里奇喊道。

“敲他的脑袋!砸出他的脑浆!”钟生在喊。

此刻,海狼闷声搏击。他被包围了,从一开始就倒了,一直没能站起身子。尽管他力量超群,我仍觉得他无望了。

海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