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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与黑(下)-第十九章滑稽歌剧

红与黑

啊,爱情的春天就像是四月的天气,让人捉摸不定。刚刚是阳光明媚,忽而又浓云蔽日了!

——莎士比亚

玛蒂尔德心里只想着未来,想着自己希望扮演的不平凡的角色,她甚至后悔起以前和于连经常进行的那些枯燥的、抽象的讨论。这些高深的思想令她厌倦。有时候她也怀念和于连在一起的幸福日子,但这些回忆总是伴随着悔恨,常常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可是每个人都有缺点,”她想,“为了一个有才华的人而忘记自己的职责,对一个像我这样的女孩子来说是情有可原的。没有人会说,是他漂亮的小胡子和骑马的风度把我迷住了;而会说,是因为他对法国未来的深刻见解,以及关于我们将面临与英国1688年革命相似的局面的看法,才让我为之倾倒的。”对于心中的悔恨情绪,她这样宽慰自己:“虽然我是一个软弱的女子,但是至少我没有像一个可爱的小傻瓜那样只是被漂亮的外表所迷惑。

“如果发生革命,为什么于连不能成为罗兰政治家,1792年任法国内阁大臣,并支持吉伦泰党。一样的人?我又为什么不能成为罗兰夫人呢?与德·斯达尔夫人相比,我更喜欢罗兰夫人,因为不守道德的行为,永远是我们时代的一个障碍。我肯定不会因第二次失足而受人指责,否则我真要羞愧死了。”

我们应该承认:玛蒂尔德的思考,并不总像上面说的那样严肃。

她看着于连,觉得他一举一动都优雅迷人。

“不用怀疑,”她心里说,“我已经把那些他认为有权利的所有想法都摧毁了。

“一个多星期前,这个可怜的小伙子跟我讲起对我的爱恋,他满脸的哀伤充分证明了这番情意;我这个人真是少见,听见一句包含尊敬和热情的话,竟然会生气。难道我不是已经委身于他了吗?他那样说是很自然的,而且说得又很得体。在一些交谈中,我曾非常残忍地跟他谈起,在百无聊赖的生活中,我对上流社会那些他所嫉妒的青年产生过一丁点儿的爱情。经过了那些谈话之后,于连依然还爱着我!但愿他能理解那些年轻人对他并没有丝毫的威胁!与他比起来,那些人都软弱无力,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想着想着,玛蒂尔德就在她的纪念册上用铅笔随意涂抹起来。她居然画成了一个侧面像,细细一看,她不由得感到吃惊,并欣喜异常:这侧面像竟然和于连惊人的相似。“这是上天的旨意!真是一个爱情的奇迹,”她高兴地喊起来,“我连想都没有想,竟然就画出了他的肖像。”

她跑回房间,把门关起来,想认认真真地画一幅于连的肖像,可是总画不好,妙手偶成的那幅始终是最像的。玛蒂尔德非常高兴,她将之视为伟大爱情的明证。

很晚的时候,侯爵夫人差人来叫她去意大利歌剧院,她这才放下手中的纪念册。

此时,她心中只有一个想法:找到于连,并让母亲邀他同去。

包厢里只有几个俗不可耐的女眷,于连根本没有来。整个第一幕,玛蒂尔德一心思念着她热烈爱慕的那个人;但到了第二幕,歌剧中的一句爱情唱词,配上不愧为出自契马罗萨的优美曲调,深深地打动了她。剧中,女主人公唱道:“我该受惩罚,因为我对他过于崇拜,我实在是太爱他了!”

自她听到这一壮丽美妙的旋律该歌剧看似虚构。后,现实中的一切对她都失去了意义。跟她说话,她毫无反应。对母亲的责备,她也只是勉强地抬眼一望。此时她激情澎湃,如痴如醉,其情感之热烈,只有几天以来于连对她疯狂的冲动,才能相比。引起她强烈共鸣的歌词,配着天籁般的优美旋律,完全占据了她的心除了她对于连的思念。由于对音乐的爱好,那天晚上她也感受到了德·瑞那夫人思念于连时的心境。理智的爱,无疑比情感的爱更为清醒,但热情却极为短暂。理智的爱情了解自己,不断审视自己,不会把思想引入歧途,因为它正是建立在思想之上的。

回家以后,不管德·拉莫尔夫人怎么说,玛蒂尔德总借口发烧,一直在钢琴上反复弹奏那段美妙的旋律。她不停地唱着那句著名的使她神往的歌词:

我该受惩罚,该受惩罚,

因为我对他过于崇拜……

这个疯狂之夜的结果是,她认为自己已经战胜了心中的爱情。

这些文字会给不幸的作者带来不小的损害。冷酷的人会指责他粗俗,尽管他根本不曾侮辱那些在巴黎客厅里出尽风头的年轻女子,因为他并未假定她们中间有哪一位会做出败坏玛蒂尔德形象的那些疯狂的举动。这个人物完全是虚构据说有关玛蒂尔德的情节来自当时的一个社会丑闻:1830年1月,前政府总理的17岁的侄女玛莉·德·纽维尔与平民爱德华·格拉塞特私奔到了伦敦。之后,她又回到家里,并拒绝与格拉塞特结婚。的,完全超越了社会的习俗,而正是这些社会习俗让19世纪在历史的长河中占据一个如此显赫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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