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过于放纵情欲,血液中的火焰一旦燃烧,山盟海誓也就形同干草。
——《暴风雨》莎士比亚的传奇剧,引文出自《暴风雨》第4幕第1场。
午夜时分,离开客厅时,于连抓住机会对他的情妇说:
“今晚别见面了,你的丈夫已起了疑心。我敢发誓,他读时长叹不止的那封长信准是一封匿名信。”
幸好于连有进房间后便把门锁上的习惯。德·瑞那夫人有一个愚蠢的念头,认定这一警告不过是于连不愿见她的借口。她完全失去了理智,居然依旧在惯常时间来到他的门前。于连听见走廊里有响动,立刻把灯吹灭了。他听到有人竭力想拧开他的门。是德·瑞那夫人呢,还是她妒火中烧的丈夫?
第二天一大早,经常护着于连的那个厨娘给他带来一本书,只见封面上用意大利文写着几个字:“请看第一百三十页。”
这种轻率的举动把于连吓了一跳。他急忙翻到第一百三十页,发现上面用别针别着一封信。信是匆忙写就的,上面沾满了泪水,还有很多拼写错误。
平时德·瑞那夫人的拼写一向都是很准确的。这一细节使于连大为感动,因此暂时忘了她的可怕的轻率。
看来,昨天夜里你是不愿意让我走进你的房间,对吗?有时候我觉得我从来就不了解你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你的目光让我胆寒。我真的怕你。万能的天主啊!
会不会是你从来就没有爱过我?如果果真如此,就让我丈夫发现我们的私情好了,让他把我监禁在乡下这座永久的监狱之中,远远离开我的孩子。也许天主正希望如此。这样,我将很快死去,而你就成了一个恶魔。
你不爱我了吗?也许你对我的疯狂、我的悔恨感到厌烦了吧?你这个不敬神的人!你想毁了我吗?那么我告诉你一个最简易的办法。去把这封信给全维利埃尔的人看,或者最好还是让瓦尔诺先生一个人看。告诉他我爱你。不,别用这个渎神的词语。告诉他,我崇拜你,我的生命只是在见到你的那一刻才真正开始。告诉他,就是在我青年时代最疯狂的时刻里,我都不曾梦到过你给我带来的那种幸福;告诉他我愿为你牺牲生命,我还愿为你牺牲灵魂。你知道我愿意为你而付出的牺牲实际上还要多得多。
但是一个像他这样的人知道什么叫牺牲吗?告诉他,为了激怒他,就告诉他,我鄙视一切心怀叵测的人。对于我,这个世界上只有一种不幸,那就是眼见惟一配作我生命支柱的那个人变了心。失去生命,把它作为牺牲奉献出去,不再为我的孩子们担惊受怕,这对我乃是莫大的幸福!
不必怀疑,亲爱的朋友,如果有一封匿名信的话,那肯定是这个私利小人写的。
六年来,他一直用他粗大的嗓门,用他对自己马技的炫耀,用他的自命不凡、厚颜无耻的嘴脸,用他对自己优点喋喋不休的表白来纠缠我。
有一封匿名信吗?狠心的人呀,这正是我曾经想跟你讨论的问题。可是不,你做得对。把你搂在怀里,也许是最后一次了。在那种情况下,我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像现在独处时这样心如明镜。从今往后,我们的幸福就再也不会那么唾手可得了。这是否让你感到些许的不快?是的,当你不能从富凯先生那儿收到有趣的书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我们得承受牺牲,这已是既定的事实。明天,不管有没有匿名信,我都要告诉我丈夫说,我也收到了一封匿名信。他得给你一笔钱,找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立刻把你送回到你父母那儿去。
唉!亲爱的,我们要分别半个月,也许是一个月了!去吧,说句良心话,你和我一样的痛苦。可是毕竟,只有这个办法才能抵消这封匿名信的恶劣影响。这已不是我丈夫收到的第一封匿名信了,都是与我相关的。唉!过去我总是一笑了之。
我这样做的全部目的,就是要让我丈夫相信,这封匿名信是瓦尔诺先生写的。对这一点,我毫不怀疑。你离开这里之后,一定要住在维利埃尔。我要设法让我丈夫也到那儿去住上半个月,以便向那些蠢货表明他和我之间并不存在关系冷漠的问题。你到了维利埃尔,要和所有的人友好相处,包括自由党人。我知道上流社会的贵妇们希望和你交往。
切勿和瓦尔诺先生闹翻,也别像有一天你说的那样割了他的耳朵。相反,要对他笑脸相迎。主要是让维利埃尔的人知道,你将去瓦尔诺家或别的什么人家里教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