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亚拉,河水绕开了山丘,我们当晚便在此安营扎寨。有人告诉我这里危机四伏。为了守卫峡谷,人们在这里挖了不少战壕。在古巴历史上,亚拉是个伟大的名字。在1868—1878的“十年战争”里,古巴人民就是从亚拉发出了第一声对自由的呐喊。
次日,我们开始向北翻越喜瑞拉梅斯特拉山。风化了的山脊让行程变得异常艰难。危险就潜伏在低地里。我们随时都有可能遭遇西班牙机动部队的伏击。
溪流两岸是垂直的山崖,我们的道路沿着山崖起伏。我一生中从未如此残忍地对待过动物:为了让可怜的马儿在峡谷的底部和顶部来回攀登,我狠下心来用马鞭抽打它们。为了将信带给加西亚将军,为了成千上万古巴人的自由,这些马儿不得不忍受痛苦。我内心对马儿们感到抱歉,但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
这天的艰难行程结束之后,我感到从未有过的解脱。我们停留在了一间小茅屋里。小茅屋位于玉米地的中间,接近奇巴罗森林的边缘。屋檐下悬挂新鲜的牛肉,厨师正忙着为远道而来的美国客人准备晚餐。看来我到达的消息早已传到了这里,人们为我准备了新鲜的牛肉和木薯面包。
还没等我们享用完这顿大餐,我就听到了一阵骚动,阵阵马蹄声和说话声从森林的边缘传来。里奥斯将军派来了卡斯特罗团长前来欢迎我们。而将军本人将于次日早上到达。里奥斯将军身手矫健,动作敏捷,一瞬间便来到了我的面前。在一阵寒暄之后,他送给了我一顶古巴特有的“巴拿马”帽。
第二天清晨,里奥斯将军如约而至。里奥斯将军被人们誉为“海岸将军”。从他黝黑的肤色很容易就能判断出他是印第安人和西班牙人的混血儿。他的步履轻快,充满活力。他从不打无准备之仗,没有哪一支西班牙军队能从他的手下逃脱。他获取情报的巧妙途径以及指挥作战时的准确判断都令人感到不可思议。他能轻易地在丛林中安营扎寨,维持军队的日常生活。在这一点上,事先掌握敌人的行动情报是绝对必要的。西班牙军队曾经试图进入丛林,将他们一网打尽,其结果仍以失败告终。里奥斯将军擅长打游击战,他的军队在战场上声东击西,令敌军防不胜防。
里奥斯将军派了一支两百人的队伍护送我。当我们的队伍排成一列前进时,其恢弘的气势足以引起任何围观者的敬畏之情。
我不由自主地发现士兵们的骑术精湛,速度惊人。我们再次进入了森林,躲藏在四季常青的喜瑞拉梅斯特拉山里。道路相对平坦了一些,但我们不时要经过陡峭的河岸。小路极其狭窄,我们常常会撞到树干。我处于队伍的中央,但我很想去接近这支护卫队的首领。终于,趁着一次涉水的机会我骑到了队伍的前面。首领是一位手持弯刀的黑人中尉,他一路上披荆斩棘,带领着我们在迷宫一般的森林里快速前行。他使用弯刀的高超技艺令人叹为观止。他的四周都是斩落下来的树藤。很快他就为我们开辟出了一条宽阔的道路,而他本人脸上却毫无倦意。
4月30日晚上我们来到了距离巴亚莫20英里之遥的奥伯依。就在我们熟睡之时,格瓦西奥出现在我们面前,他脸上闪耀着喜悦的红光。
“他就在这里,先生!加西亚将军就在巴亚莫,西班牙人正在向考特河的下游撤退。他们的后方防线就在那里。”
我急于见到加西亚将军,于是提议夜行。但经过大家商议后,觉得此办法难以成行。
1898年5月1日,当我正在古巴的热带森林里熟睡的时候,我们的海军司令率领他的舰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马尼拉湾重创西班牙舰队。在击沉西班牙的船只后,他的军队直逼菲律宾的首都马尼拉城。而此时的我正在赶着去见加西亚将军。
一大清早我们就上路了。骑着战马,我们一路向下直奔巴亚莫平原。这个地势狭长的国家由于多年来饱受战争的洗礼,到处都变得满目疮夷,人类活动的痕迹无处可寻。在堪达拉瑞庄园,大火遗留下来的废墟无声地控诉着西班牙军队的滔天罪行。经过了巴亚莫平原后,我们又在一片生存环境恶劣的荒野里疾驰了一百多英里。这片曾经是大自然所青睐的美丽富饶的热带花园如今野草丛生,寥无人烟,齐腰深的野草几乎挡住了我们视线。旅途中尽管烈日当头,酷热难耐,但一想到目的地就在眼前,使命即将完成,大家的劳累就立刻烟消云散了。就连疲惫不堪的马儿似乎也在分享着我们这种急切的心情。
我们来到了由曼萨尼略通往巴亚莫的皇家公路。在路上,我们遇到了衣衫褴褛但情绪高涨的人群,他们正急切地赶往自己的家乡。欢快的人群让我想起了丛林里一只只从我们身边飞过的鹦鹉,它们也是要赶回曾经被霸占的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