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体态优美的软体动物先用唧管吸进一管水,然后再将水射出来,借助水的反作用力向后游动。这种软体动物有八根触须,细长的六根漂浮在水面上,另外两根则弯成掌状竖起,像风帆一样迎风舒展。我清晰地看到了它们的螺旋状波纹介壳。居维埃恰如其分地称这种软体动物为“雅致的小舟”。真像是一叶真正的小舟啊!船蛸用自己分泌出的体液营造的介壳,像小舟一样时刻装载着船蛸,而不会粘住自己的身体。
“船蛸能够自由地离开介壳,”我对康塞尔说,“但是,它从来都没有离开过。”
“就像尼摩艇长,”康塞尔不无道理地说,“所以,他才把自己的潜艇命名为‘鹦鹉螺’号。”
“鹦鹉螺”号在这群软体动物中间大约航行了一个钟头。突然,这群软体动物不知道受了什么惊吓,好像接收到一个信号似的,一下子收起所有的“风帆”,收缩起所有的触手,身体也随即蜷缩起来,介壳翻了个身,调转重心。整个小船队随即消失在茫茫的海波中。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我还从没见过哪支船队能像这群船蛸一样,这么协调一致地行动。
这时,夜幕骤然降临。微风掀起了轻微的波涛,在“鹦鹉螺”号的船舷顶列板下静静地涌动着。
第二天,1月26日,在子午线82°处,“鹦鹉螺”号穿过了赤道,又回到了北半球。
整个白天,一群令人生畏的角鲨紧紧跟随着我们。这是一种可怕的海洋动物,在这一带海域里大量繁殖,使这一带海域变得极其危险。灰角鲨,背部褐色,腹部灰白,嘴里长着11排尖牙;眼球斑角鲨,颈部有一大块被白色圈起来的黑斑,看上去很像一只眼睛;灰黄色角鲨,喙部呈圆形,全身布满深色斑点。这些力大无比的动物不时猛力地撞击我们潜艇客厅的玻璃,令人心惊胆战。尼德·兰再也克制不住自己了,他真想浮到水面上去,用捕鲸叉击毙这些庞然大物。尤其是那些嘴里像嵌地板砖一样布满了尖牙的星鲨和长达五米的大虎鲨,更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向尼┑隆兰挑衅。过了一会儿,“鹦鹉螺”号加快了航行速度,轻而易举地将这些速度最快的鲨鱼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1月27日,在孟加拉湾属于印度洋的一个海湾。的出口处,我们好几次见到了一幕幕阴深恐怖的景象!一具具尸体漂浮在海面上。这些尸体来自印度的城市,被恒河水冲入了大海。秃鹫——这个国家唯一的收尸人,还没来得及将这些尸体吞噬完。不过,角鲨一定会帮助秃鹫完成这项收尸工作。
晚上7点,“鹦鹉螺”号半浮在乳白色的海水中行驶。放眼望去,海水好像变成了牛奶似的。这难道是月光照射产生的视觉效果吗?不,太阳还散发着余晖,刚出现两天的新月此时还未从地平线上升起。整个天空中,虽然星光灿烂,但和银白色的海水相比,就显得黯淡无光。
康塞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问我产生这种奇特现象的原因。幸好,我还能够回答他的问题。
“这就是人们所说的‘乳白色的大海’,”我对他解释道,“在安波那岛印度尼西亚马鲁古群岛的一个岛屿。海岸和这一带沿海经常可以看到一望无际的白色波浪。”
“可是,”康塞尔说,“先生可以告诉我这种现象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吗?我想总不会是这里的海水都变成了牛奶吧!”
“当然不是,小伙子,因为水中有数以万计细小发光的纤毛虫,海水才呈现出使你惊讶不已的白色。这些小虫胶质无色,像一根头发那样细,身长不超过五分之一毫米。这些纤毛虫相互粘接在一起,绵延在好几法里的海面上。”
“好几法里啊!”康塞尔惊叫起来。
“是的,小伙子,不要费尽心思去估计这些纤毛虫的数量!何况,你也无法估计。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有些航海家曾一连在‘乳白色的海’中航行了40多海里。”
我不知道康塞尔是否会听取我的建议,但他好像陷入了沉思之中,可能正在努力计算着40多海里的海面能够容纳多少五分之一毫米长的小虫。至于我呢,我继续观察着这一现象。航行了好几个小时后,“鹦鹉螺”号的冲角划破了这股白色的海流。我注意到“鹦鹉螺”号在皂沫般的海面上静静地滑行,就像漂浮在海湾的顺流和逆流相遇交汇时所产生的白色泡沫的漩涡中一样。
临近午夜,大海恢复了平常的色彩。在我们后面,一直到地平线尽头,天空反射着白色的水波,仿佛要久久地笼罩在朦胧的北极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