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大的男孩站了起来,朝外祖父的房子晃了一下脑袋,说:
“他是从那边来的……”
“谁叫他来的……”
三个男孩都不吱声,立刻从雪橇里爬出来往屋子里走去。老头紧紧抓住我的肩膀,把我拎到街上,恶狠狠地说:
“不准你再到我这儿来!”
“我根本不是来找你的,老鬼!”
他又抓住我,把我带回到外祖父的院子。我真倒霉,外祖父正好在家。自然,外祖父少不了抽打了我一顿。
彼得伯伯知道了,告诉我那三个男孩是少爷,还怂恿我去揍他们。我不愿意再听他说,冲他喊了一句“傻瓜”就走开了。从那天起,我们之间就经常发生一些无声的较量。
不过,和那三个男孩的交往使我的心情越来越愉快起来。在外祖父的房子和奥相尼科夫上校的院墙之间的一个偏僻的小角落里,有一片茂密的接骨木灌木丛。我在这片灌木丛下面的围墙上凿了一个圆圆的小洞。他们三兄弟轮流到这个洞口前,我们就蹲着或者跪着小声地交谈。另一个男孩负责放哨,防止上校突然看见我们。
他们讲自己寂寞的生活,我听了以后,心里很难受。但是他们从来没有说起过他们的后妈和父亲的事情。他们还常常让我讲一些童话故事,我认真地把外祖母讲过的故事重复讲一遍。如果忘记了其中的一部分,我就让他们等一会儿,然后立即跑去问外祖母。我也给他们讲了许多关于外祖母的事情。有一次,那个最大的男孩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
“可能所有的外祖母都是很好的人,我们也曾经有一个很好的外祖母……”
在我们谈得正来劲的时候,彼得伯伯那种慢吞吞的声音往往就在我们身后响起:
“你们又——在一块儿——呀?”
然后,他就一把抓住我,去向外祖父打小报告。
虽然我不喜欢甚至有些厌恶彼得伯伯,但是他的死还是给了我很大的震惊。他的哑巴侄儿到乡下结婚去了。他一个人住在低矮的小屋子里。一天清晨,我和外祖父正在打扫院子里的积雪,警察来了。他们小声地交谈着什么。警察走了之后,外祖父和外祖母走进房间,在那里小声地谈了很久。我猜测发生了可怕的事情。快到傍晚的时候,又来了一个警察。就在他和外祖母说话时,隔壁卖牛奶的彼得罗芙娜在门口大叫道:
“快看啦,你们后院有个什么东西?”
大家你推我搡地一从厨房拥出来,跑向后花园。花园里有一个坑,坑里铺着一层软绵绵的雪,彼得伯伯就躺在这个坑里。他自杀了。
警察说,彼得伯伯是抢劫教堂案的罪犯,他那个哑巴侄子其实一点儿也不哑,都已经招认了。他们都是这起案子的同伙,而在很久以前,他们就抢劫过教堂。
“噢,我的老天爷呀!”彼得罗芙娜叹息着,通红的脸上满是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