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像往常一样坐在窗边一个不引人注意的位置,这位陌生的绅士则坐在壁炉旁边一张扶手椅上,他似乎很怕冷,将整个身体蜷缩成一团不停地往火边靠拢。壁炉架上的烛光刚好照在他那张鹅蛋形的肌肉松弛的脸上。从脸上柔和的线条来看,这位绅士似乎缺少罗切斯特先生那样坚强的意志和果敢。我觉得,如果把罗切斯特先生比喻为一只勇猛的猎犬的话,那么,他就和一只温驯的绵羊无异了。
他和几位先生坐在一起,轻声地交谈着。
我离他们较远,无法听清楚他们具体说一些什么。我只是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得知,这位陌生绅士叫梅森,来自一个遥远的热带国家。他在西印度群岛和罗切斯特先生第一次相识。我情不自禁地在心里感叹起来,罗切斯特先生曾经四处漂泊,但在我的想象里,他漂泊的范围仅仅局限于欧洲大陆,我从未想过他的足迹竟然到达这么遥远的如同天边的海岸。
我的思绪,仿佛随着罗切斯特先生的足迹,飘到了那陌生而又神秘的地方。
就在这时,门开了,佣人山姆走了进来。
山姆一边给快要燃尽的壁炉添加煤球一边告诉大家,从干草村来了一个吉卜赛女人,怎么恳求她都不走,她坚持要给在座的有身份的人算命。
“她又老又丑,黑得如同一个煤球,简直就是一个真正的女巫。”山姆补充道,“她很怪,她说她只给这里未婚的小姐算命。”
客厅里,刚才的沉闷气氛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大家的激情都被这个神秘的吉卜赛女人点燃了。
“她竟敢赖在这里不肯走吗?啊,真是岂有此理!”一位年长的先生气愤地站起来,“那就用枷锁把她锁起来,然后把她赶走吧。”
“慢着,”另一位年长的先生说道,“我们原计划不是要去干草村的吉卜赛人营地吗?现在好了,吉卜赛人自己上门来了,而且是一个会算命的吉卜赛女巫,啊,为什么不见识见识她呢?”
“快把她弄走吧,不要相信她的胡说八道,那都是下贱人经常玩弄的骗人的把戏。”英格拉姆夫人大声嚷起来
“啊,是一个会算命的女巫吗?太好了!”一位年轻的先生兴奋得手舞足蹈,“这可是一个难得的有趣的机会,为什么要白白丢掉呢?”
几乎所有年轻的先生和小姐都支持他的观点,可是,她们互相推推搡搡,谁也不愿意第一个去冒险,确实,没有谁真正了解这个女巫的来历。
布兰奇·英格拉姆小姐一声不吭坐在琴凳上,仔细看着面前的琴谱。突然,她转过身来说道:“山姆,那个女巫在哪里?在前面带路吧,我第一个去,我倒想去听听她如何给我算命。”
她不顾英格拉姆夫人的坚决反对,神情决绝地站起来,仿佛一个身先士卒的首领,在山姆的指引下径直穿过客厅敞开的房门,朝图书室走去。
接下来是一阵沉寂。
十五分钟过去了,在大家好奇急切的目光注视下,英格拉姆小姐神情沮丧地回到了客厅。
“啊,你们也太容易轻信了!什么会算命的女巫?哼,其实就是一个流浪的吉卜赛女人罢了。”她在座位上坐下来,脸色阴沉,而且越来越难看。谁也不知道女巫刚才给她预言了什么,但很显然的是,女巫刚才的话使她恼怒不已,耿耿于怀。
接下来,玛丽和另外两位小姐去了图书室。
很快,她们仿佛一阵快乐的风一样刮了进来。
“啊,太神奇了!”她们涨红着脸,尖声怪叫着。
三个年轻的小姐七嘴八舌地告诉大家,这个女巫简直对她们了如指掌,她几乎什么都知道,就连她们闺房里的书籍之类的东西都知道。
“她一定有了不起的法术!”大家议论纷纷,客厅里一片嘈杂。
这时,山姆朝我走了过来。
“简·爱小姐,那吉卜赛人说,这里还有一位未婚的小姐没有去见她,我想,除了你再也没有别人了。”山姆说,“她发誓,不见到这里所有的小姐她就不离开桑菲尔德。”
在好奇心驱使下,我走出客厅,独自一人朝图书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