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已经跟您说了,我希望您能为我哥哥报仇。’
“‘找谁报仇?’
“‘找害死他的凶手。’
“‘我怎么知道凶手是谁呢?’
“‘您可以下命令去查。’
“‘查了有什么用?你哥哥很可能跟人吵架,在决斗时被打死的。这些老兵都是胆大妄为,帝国时代很是得意,可现在他们就狼狈了。而我们南方人既不喜欢大兵,也不喜欢胆大妄为。’
“‘先生,’我接着说,‘我来求您不是为我自己。我本人,哭也罢,报仇也罢,不就完了吗?可是我那可怜的哥哥有老婆,要是我再有个三长两短的,那可怜的女人准得饿死,因为她全靠我哥哥的薪饷过日子。请您为她向政府申请一点点抚恤金吧。’
“‘只有要革命,就会有灾难,’维尔福回答说,‘你哥哥是革命的牺牲品,这是厄运,所以政府在这方面对你们家没有丝毫义务。篡位逆贼的党徒在他们当政的时候对王党横加迫害,假如我们现在来清算这笔仇,你哥哥在今天有可能被判处死刑。这样做也是天经地义,因为这就是报复的法则。’
“‘什么!先生,’我喊了起来,‘您是法官,怎么能对我这样说话!……’
“‘科西嘉人都是疯子,我可以凭我名誉发誓。’维尔福先生说,‘他们还以为他们的同乡在做皇帝呢,你也太不识时务了,我亲爱的朋友,这种事你应该在两个月前来告诉我。今天来说就太晚了,你就走吧,假如你不想走,那我就叫人来送你走。’
“我朝他望了一会儿,想看看再求他管不管用。这个人是个木人石心,我于是凑近小声对他说:‘好吧,既然您了解科西嘉人,那么您应该知道他们是怎么说一不二的。您认为人家杀我哥哥杀得对,因为他是拿破仑党的,而您是保王党的。那好,我也是拿破仑党的,有件事我要当您面说清楚,我要杀您。现在我就向您宣布,我要为亲人报仇。您就好好注意,多多保重吧,因为下一次我们面面相对的时候就是您的忌日。’我一说完,乘他惊魂未定就赶紧打开门逃走。”
“哈哈!”基督山说道,“看你一副老实人的模样,贝蒂西奥先生,你竟然对检察官来这么一手!活该!可是,他至少得知道你们科西嘉人说的为亲人报仇有多厉害吧?”
“他知道得很清楚,所以从那以后他一个人不出门,总是躲在家里,他又派人四处搜我。幸好我藏得神出鬼没,他没有办法找到我。这样,他可慌了,心惊肉跳的不敢再在尼姆呆下去。他要求调职,这家伙是个有影响的人物,就被任命到凡尔赛当检察官。可是,您也知道,科西嘉人只要发誓向仇人报仇,那就没有路近路远之分了。我虽然徒步行走,可是不管他的马车驶得多快,他抢在我前面从不超过半天的路程。杀死他不算难,我都找到上百次的机会,但重要的是杀死他而不被人发觉,尤其不能让人捉住,因为现在我不是管好自己就行了,我还得保护和供养嫂子。我盯了维尔福先生三个月,这三个月他每走一步路,每一次出门活动,每一次散步,没有我看不到的,他人到哪儿,我就盯到哪儿。终于我发现他鬼鬼祟祟来到奥特伊,我紧紧跟上,看到他进了我们现在这幢房子。但是他不像一般人那样从临街的大门进,他来的时候或者骑马,或者坐马车,但他把车和马都留在小客栈,然后从小门进来,您看,就是那边的小门。”
基督山点点头,意思是说,他果真在黑暗中看到贝蒂西奥说的那扇小门。
“我已经用不着老在凡尔赛呆着,于是我在奥特伊留下不走了,一边打听情况。假如我要干掉他,显然我应该在这儿布下陷阱。刚才门房已经向阁下说了,这房子是维尔福的岳父圣梅朗侯爵先生的。圣梅朗先生住凡尔赛,所以他用不着这乡村别墅,据说房子租给一个年轻寡妇用,只知道人家叫她男爵夫人。果然,我爬在墙上往里看,看到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一个人在这花园里散步,花园四周根本没有什么窗户。那女人频频不断地朝小门这边张望,我明白了,这天晚上她是在等维尔福先生。在她走到离我很近的时候,虽然天色已经很黑,我还是看清了她的相貌,我看出这年轻漂亮的女子十八九岁的样子,身材很高,金色头发。她只穿了身浴衣,腰身上也没有裹什么,我看出她已经怀孕,看样子到了妊娠后期。过了一会儿,小门打开了,有个男人走了进去,那女人以她能跑的最快速度迎过去,于是他们搂抱起来,又亲亲密密地接吻,然后双双进了屋。那男人就是维尔福先生,当时我估计,他出来的时候,尤其是他如果在夜里出来,准是一个人穿过整个花园。”
“那么,”伯爵问道,“后来你打听到那女人的名字没有?”
“没有,阁下,”贝蒂西奥回答道,“过一会儿你就知道,当时我来不及去打听。”
“接着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