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爱的朋友,”弗朗兹接着说道,“您比珈桑德拉古希腊神话中能预言未来的女神。还多心,没有人肯听珈桑德拉说的,可她还是做她的预言家。您就放心吧,至少还有一半的人愿意听您的,来,请坐下,告诉我们这位旺帕先生是个什么人物。”
“我已经跟您说了,阁下,他是强盗,从马斯特里亚大盗以后,还没有见过他这样的强盗。”
“我吩咐车夫从波波罗门出城,再从圣日奥瓦尼门进城,这跟那强盗有何关系?”
“事情是,”帕斯特里尼老板回答道,“您从哪个门出城都可以,但是我担心您能不能从另外一个门进得城来。”
“这是为什么?”弗朗兹问。
“因为天一黑,出城门50步就难保安全了。”
“此话当真?”阿尔贝喊道。
“子爵先生,”帕斯特里尼老板看到阿尔贝怀疑自己是否说实话,心里总是很不高兴,于是说道,“我这话不是说给您听的,我是跟您同伴说话,他知道罗马,知道在这种事情上是不能开玩笑的。”
“我亲爱的朋友,”阿尔贝对弗朗兹说,“这倒是一个极好的,而且是送上门来的冒险机会,我们可以在我们马车上塞满手枪、火枪和双铳枪。吕日·旺帕来捉我们,我们就抓住他,把他带回罗马城献给教皇陛下。教皇说我们立了大功,问我们希望得到什么样的奖赏。我们就可以老实不客气地要教皇从他的马厩里拨一辆轿车和两匹马给我们,于是我们就可以坐着马车看狂欢节了。至于罗马老百姓,很可能出于感激,在朱庇特神殿为我们庆功,表彰我们为库提斯和科克莱斯一样的护国英雄。”
阿尔贝说大话的时候,帕斯特里尼老板脸上的那副表情非笔墨所能形容。
“首先请问,”弗朗兹对阿尔贝说道,“您打算塞到您车上的这些手枪、火枪和双铳枪,您上哪儿能弄到呢?”
“当然不是从我武器库拿,”阿尔贝说道,“因为在泰拉西内的时候,连我的那把短刀都给人偷走了。您怎么样?”
“我吗,我在阿瓜庞当特的遭遇同您一模一样。”
“啊,我亲爱的老板,”阿尔贝说,一边对着第一支雪茄的烟头点燃了第二支雪茄,“您知道吗,对小偷来说,这办法太方便了,我看他们很可能是对半分吧。”
帕斯特里尼老板一定觉得这句玩笑话太冤枉人了,因为他的回答才说了一半,而且是向弗朗兹说的,可是现在也只是弗朗兹还比较明智,能听得进他说的话。
“阁下,您也知道,遭到强盗袭击的时候,一般是不抵抗的。”
“什么?”阿尔贝喊道,凭他的胆量,那是决不肯服服帖帖地让人来抢的,“什么?一般不抵抗?”
“不抵抗,因为抵抗也没有用。你想,十几个强盗一下从沟渠、破房子或渡槽冒出来,全都举枪瞄准您,您又能怎么着?”
“可恶!我索性让他们杀死算了。”阿尔贝大声说道。
饭店老板朝弗朗兹转过身去,那神情似乎在说:“阁下,您的朋友肯定是疯了。”
“我亲爱的阿尔贝,”弗朗兹接着说,“您的回答的确很高尚,有高乃依法国诗剧作家(1606—1684),奥拉斯是他的同名诗剧中的主人公。这老头说的‘让他去死吧’这句话的气魄。只是奥拉斯这样回答的时候,正关系到罗马的存亡,这就很有必要。可是我们,请您注意,不过是随便去玩玩,为了随便玩玩拿我们的生命去冒险,那就不免荒唐可笑了。”
“啊,太好了,”帕斯特里尼老板喊道,“这话说得好。”
阿尔贝给自己倒了一杯麝香葡萄酒,一边小口慢慢啜着,一边喃喃自语,不知道说些什么。
“好吧,帕斯特里尼先生,”弗朗兹接着说道,“现在我的朋友冷静下来了,您也可以看出我一直心平气和,您就说吧,这位吕日·旺帕老爷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是牧羊人还是贵族?年轻的还是老家伙?小个子还是高个儿?您来给我们描述描述,万一在这世界上,我们像让斯博加尔或勒拉英国诗人拜伦同名诗剧中的人物。遇上强盗那样碰上他,我们也好知道是谁。”
“只有问我,您才能了解到真实情况,阁下,别的人都说不清楚。吕日·旺帕小的时候,我就认识他了。有一天我从弗朗蒂诺去阿拉特里,路上落到了他的手里,幸好他还念着我们以前的交情,不但不要赎金放我走了,而且还送给我一只非常漂亮的表,又给我讲了他的身世。”
“让我们看看那表。”阿尔贝说。
帕斯特里尼从裤腰的小钱袋里掏出一只非常华贵的布雷盖瑞士钟表世家。怀表,上面刻有制造者的名字,巴黎的冠冕图和一顶伯爵花冠。“这就是。”他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