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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加尔桥客栈

“你这话就说错了,先生,”长老说,“或许过一会儿,我自己就可以证明我说的是对的。”

“您是什么意思?”卡德罗斯惊奇地问。

“我的意思是,我得首先肯定你是不是我所要找的那个人。”

“您要我拿什么证据?”

“1814年或1815年的时候,你知道不知道有个叫唐泰斯的水手?”

“唐泰斯!……如果是他,那就是这可怜的爱德蒙了。对,我想是吧,他还是我的一个非常要好的朋友。”卡德罗斯喊道,脸上顿时泛起一道绛红色,而长老那明亮而镇定的目光似乎在逐渐扩大,把卡德罗斯从头到脚端量了一遍。

“是的,我想他是叫爱德蒙。”

“是叫爱德蒙,这小伙子。我想起来了,一点都不错,就像我叫加斯帕尔·卡德罗斯一样地不会有错。先生,这可怜的爱德蒙现在怎么样了?您认识他吗?他还活着吗?自由了吗?日子过得幸福吗?”

“他在狱中死了。就是苦役犯,脚上带着铁镣,挂着沉重的铁球在土伦服繁重的劳役,那也没有他这样的绝望和凄惨。”

卡德罗斯刚才还泛着绛红色的脸一下变得死尸一般苍白,他赶紧转过脸去,长老看到他用缠在头上的红手巾的一角抹去脸上的一滴眼泪。

“可怜的年轻人,”卡德罗斯喃喃地说道,“嗨,这不又一次证明我刚才跟您说的那些话了吧,长老先生?这不说明慈祥的上帝只对坏人仁慈?啊,”卡德罗斯用法国南方人那种有声有色的语气继续说道,“世风日下,但愿天上掉两天火药下来,再刮一个钟头的火,这不就齐了?”

“你好像真心喜欢这小伙子,先生?”长老问道。

“是的,我非常喜欢他,”卡德罗斯说,“我也恨自己居然一度嫉妒他的好运。不过,我以卡德罗斯的名誉向您发誓,从那以后,我对他的不幸遭遇一直十分难过。”

片刻间二人都不说话,但长老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客栈老板,审视他那说变就变的表情。

“您认识这可怜的小伙子?”卡德罗斯问道。

“他临死时,我被叫到他床前给他作临终祈祷。”长老回答说。

“他得什么病死的?”卡德罗斯用哽咽的声音问。

“30岁死于监狱,不是监狱害的,又能是什么?”

卡德罗斯擦了擦额头淌着的汗珠。

“有件事令人费解,”长老接着说,“唐泰斯临终的时候,都已吻到基督的脚了,仍凭基督的名义向我发誓说,他一直不知道究竟为了什么把他关进大狱。”

“没错,没错,”卡德罗斯喃喃说道,“他的确不可能知道。没错,长老先生,这可怜的小老弟没有说假话。”

“所以,他托我把他至死都不清楚为什么遭此厄运的原因了解清楚,如果他的名誉因此被玷上污点,帮他恢复名誉。”长老越来越仔细地注视着卡德罗斯,把他脸上出现的近似阴郁凄切的神情一一看在眼里。“有个富裕的英国人,”长老接着说道,“是他狱中的难友,在二次复辟的时候出了狱。这英国人有一颗非常值钱的钻石,出狱的时候,他把钻石送给唐泰斯,因为有一次他病倒了,唐泰斯像兄弟一样照料他,所以为表示感谢,把钻石留下给唐泰斯。唐泰斯不愿意用这宝石贿赂看守,这些家伙收了东西还会去告发,所以小心翼翼地把宝石藏着,打算以后出狱了派用场。假如他真的能出狱,靠这颗宝石,他发财是十拿九稳的了。”

“听您这么说,”卡德罗斯睁着火光闪闪的眼睛说,“这颗钻石一定值大价钱?”

“事情都是相对的,”长老接着说道,“对爱德蒙来说,当然非常值钱,这颗钻石估计值5万法郎。”

“5万法郎!”卡德罗斯说,“有核桃那样大吧?”

“不,没有那样大。”长老说,“你可以自己看看大小,钻石就在我身上带着。”

卡德罗斯似乎要望穿长老的衣服,一心想知道钻石究竟在哪儿掖着。长老从衣袋里掏出一只黑皮面小盒,然后打开盒子,卡德罗斯顿时感到闪光耀眼,只见一只戒指上精工镶嵌着那放出奇光异彩的钻石。

“这值5万法郎?”

“还不算托座,那也值不少钱。”长老说。说完,他把珠宝盒合上,连钻石带盒子放进口袋,然而在卡德罗斯的内心深处,那钻石依然在闪闪发光。

“不过,长老先生,钻石怎么会到您手上的呢?”卡德罗斯问道:“难道爱德蒙指定您继承他的遗产了吗?”

“没有,但委托我做他的遗言执行人。他是这样对我说的:‘除未婚妻外,我还有三位朋友。我深信,他们四个人一定非常痛苦地念着我。好友中一个叫卡德罗斯。’”

卡德罗斯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