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我本以为他还算达理,懂得政治上无谋杀可言。亲爱的孩子,你我都明白,政治只讲思想不讲人,只讲利害不讲感情,政治不杀人,只是搬掉障碍物,这就是政治。你想知道这事的来龙去脉吗?也好,我不妨给你说说。起初大家以为可以信赖凯内尔将军,他是厄尔巴岛给我们推荐的人。我们中有个人去找他,请他到圣雅克街聚聚,大家会会朋友。他去了,大家把整个计划都跟他说了,从厄尔巴岛出发一直谈到登陆。可是等他什么都听到了,都弄明白了,也没有什么再要给他交待了,他却说他是保王党的。这一下大家面面相觑,后来叫他发誓不泄漏秘密,他发誓了,不过非常勉强,什么凭上帝发誓而已。尽管是这样,大家还是听任他走了,不加任何限制。他没有回家,你能怪谁,我亲爱的孩子?他离开我们以后可能迷了路,不可能有别的事。你说是谋杀,说真的,维尔福,你这样说使我非常惊讶。你身为代理检察官,怎么能捕风捉影诬告他人?你干你保王党的行当,我的人被你砍头的时候,我有没有对你说过:‘我的儿子,你可犯了谋杀罪’?不,我只是说:‘很好,先生,今天你是马到成功,可是明天我们可以反败为胜。’”
“可是,望父亲多加小心,我们反败为胜的时候决不会手下留情。”
“我不明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您是一心指望篡位逆贼卷土重来。”
“我承认,我是这么想的。”
“您失算了,父亲。他在法国境内不出100里路就会遭到追击、围捕,就会像头野兽一样被生擒。”
“我亲爱的孩子,现在这时候皇帝正在格勒诺布尔的路上,10日或12日他会打到里昂,20日或25日就到巴黎了。”
“民众会起来……”
“起来迎接皇帝。”
“他身边的人寥寥无几,而我们马上派重兵围剿。”
“派出去的重兵必将护送皇帝返回首都。说真的,我亲爱的热拉尔,你还只是个小孩子,皇帝登陆三天后你见到一份电报,这才知道什么逆贼并随从数人于戛纳登陆,现已派兵追击等等,于是你自以为很了解情况了。可是,人到了哪儿?又在做什么事?你是一无所知,什么正在追击,你知道的不就是这么一丁点吗?哈哈!追兵不打一枪一炮,一直追他到巴黎。”
“格勒诺布尔和里昂两城忠于王室,定将是逆贼无法逾越的两道壁垒。”
“格勒诺布尔将满怀热忱为他大开城门,里昂将倾城出动迎接他。听我的吧,我们的消息跟你们一样灵通,我们的暗探和你们的相比毫不逊色,要不要给你拿个证据?你本不想让我知道你来这儿,可是你过关卡半个钟头我就知道你来了,你下榻的地址只告诉驿站的马车夫一人,哈哈,我不也知道了吗?就在你坐下准备用餐的时候我赶来了,这就是证据。请拉铃再要一套餐具,我们共同进餐吧。”
“是呀,”维尔福惊奇地望着他父亲回答道,“是呀,我看你们的消息是很灵通。”
“噢,我的上帝,这是最简单不过的了。你们虽然手中有权,但除了给钱就没有别的办法了。我们现在只是盼望日后掌权,凭着献身精神我们也就有了办法。”
“献身精神?”维尔福笑着说道。
“是的,就是献身精神,用朴实无华的话来说,就是充满信心的野心。”说到这里,维尔福的父亲伸手准备拉铃。儿子不肯叫仆人来,于是老子自己来叫。
“等一等,父亲,”青年说道,“我再说一句话。”
“说吧。”
“保王党的警察不管多么无能,毕竟还是知道一个可怕的情况。”
“什么情况?”
“凯内尔将军失踪的那天上午,有人去将军那儿,此人的相貌已经掌握了。”
“啊,警察已经知道了,干得蛮不错嘛!那人的相貌特征是什么样的?”
“肤色棕褐,头发、鬓角和两眼都是黑色,穿蓝色大排扣礼服,钮孔上挂有荣誉勋位玫瑰章一枚,头戴阔檐帽,手持白藤手杖。”
“啊,啊,他们都知道了?”努瓦基耶问道,“既是这样,为什么不把那人抓起来?”
“因为昨天,或者是前天,他们在科克埃龙街拐角上把他跟丢了。”
“我早就对你说了,你们的暗探都是低能儿。”
“是这样,不过他们会很快找到他。”
“会找到,”努瓦基耶毫不在乎地环视四周说道,“假如那个人没有得到提醒,那是会找到的,不过现在有人提醒他了,”他微微一笑接着说,“他可以改变自己的相貌和衣着。”